55 再见
近半年来,安妮在一家艺术馆当老师,每天下午2点到5点,在艺术馆里教学生画油画。她不想总是这么整天看着秦越,父亲跟她说,适当给秦越一点自己的空间,也许他会更容易适应这里的生活。
她不再整天疑神疑鬼怕秦越逃跑。在这里生活久了,好像也没有什么人或者机会,可以让他这样一个坐轮椅的人独自跑掉。
安妮一开始的罪恶感和提心吊胆,慢慢的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对秦越的期待,期待时间可以改变他对晓雅的感情,双腿的残疾可以磨灭他的斗志,期待他依赖自己,再次接受自己,然后再慢慢治好他的腿。
威尔斯教授跟她说过,秦越这种情况,接下来的治疗就是坚持锻炼和按摩,刺激双腿的穴位筋络,然后再加以一些临床的针灸,半年左右就可以完全康复。
安妮不想秦越这么快康复,至少,也要等他意识到自己对他的好,她坚信,时间一定可以改变秦越的想法。每天对他温柔以待,希望有一天他能对自己微微一笑。可是,秦越总是给她一张臭脸,有时候几天都不肯跟她说一句话,就连辱骂的话都懒得讲了。
他自己没事就在那堆笔记本上写东西,一开始安妮很好奇,他在写什么?后来她偷偷的去看了,他居然每天都在给李晓雅写信!写一堆没有办法寄出的信!或者,在一页页纸上反复的写晓雅的名字。
安妮大发雷霆!和他大吵了一架!不愿意再给他任何纸和笔,将他写的那些所谓的信和无聊的情话,通通都烧毁。
秦越无奈也不理她,只说:“你烧吧,我写在心里,更加的刻骨铭心。”
“啊——”
安妮非常的愤怒,她气得放声大叫,她无法接受秦越对她的无视与无情。
秦越的人虽然她被留在了身边,天天看得到摸得着,可是,他的心却始终不在这里,他的锋芒虽然无处施展,变得一无是处,变成一个废人。可是,他那高傲的气质,非凡的魅力,却没有因为坐了轮椅而消失殆尽。
一次次的失落心累,安妮也不再对他紧紧相逼,反正最坏的打算,就是我得不到的李晓雅你也别想得到!
她又给秦越置办了好多画纸和笔记本,只要他愿意与她和平共处,她愿意忍。
此后,秦越开始画他的图纸,为了消磨无聊的光阴,他开始用另一种方式,让自己在坐轮椅的这段时间里变得有价值。
自从执掌了秦氏以后,忙碌的工作已经让他好久都不曾拿起过画笔。现在刚好,看看他这个建筑学硕士,所学的东西还在不在。他开始在笔下慢慢描绘出一座座高楼大厦。一套套栩栩如生的套房设计跃然纸上。白天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深夜他按着自己摸索的一套方法,为自己的双腿按摩治疗。
*
安妮又为秦越买回来了一些画纸,她走到秦越的房门前敲了敲门。
秦越滑着轮椅过来给她开门,“回来啦。”
看着眼前的秦越,安妮有些受宠若惊,他居然自己给我开门!
平时这样的敲门也只是象征性的,敲完门,要么是安妮自己推门进去,要么就是门被他锁住了进不去,从来他都不曾主动给她开过门。
“哦,秦越,我刚刚经过书店给你买些画纸回来。”安妮心里有些微微的兴奋,秦越是感受到我的好了吗?
“我们谈谈。”秦越看着她微微一笑。
安妮那颗仿佛已经死去的心狂跳了起来。
秦越,我对你的苦苦相守,终于要有回报了吗?
她高兴的将画纸放到一旁,推着秦越来到客厅。她坐到沙发上,看着一旁的秦越,”你想和我谈什么?”
秦越抬起头,将这客厅的四周都看了一遍,最后将目光放在安妮的脸上,微微扬起嘴角,“我想了好久,我们一直这样对谁都是一种伤害,既然你执意要和我在一起,那么,我们试试如何?但是,我不知道我的内心是否真的能接受,我只能说试试。”
听着秦越的话,安妮那颗郁闷已久的心,忽然间豁然开朗,“秦越!你说的是真的?你愿意尝试再次和我交往?”
“是的,毕竟我还年轻,我不想我以后的人生,就只能在这栋房子里度过。”
“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其实还是对我有感情的!”安妮激动得流下了眼泪,整个人蹲到秦越面前,扑进他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
秦越的手紧紧的抓着轮椅的手把,眼睛瞪着天花板,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仇人。
“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秦越说话的口气比原来温柔了许多。
“什么日子?”安妮退出秦越的胸前,双手抹去了眼泪。
“明天是七月初七,我们中国人的情人节。”
“我们两个过情人节?!”安妮瞪着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秦越,这惊喜来得太突然了!
“你愿意和我到一个最浪漫的地方,共度这一天吗?既然要给彼此一次机会,那么就要认真对待。”秦越慢悠悠的说着,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此时内心的厌恶。他没有想到,此刻对安妮说出这样的话,内心竟是如此反感,简直就想作呕。
“我当然愿意!只要你真的能再次对我敞开心扉,去哪里都可以。”安妮紧紧的抓住秦越的手,紧紧的抓着。
“那,我们订今晚的机票去巴黎,到了那边,刚好是明天巴黎的中午,明晚我们到艾菲尔铁塔的最高处看星星,那里是最接近天边的地方,听说很多恋人们都在那里许愿,很灵验的。”
“巴黎铁塔?要跑那么远去?这边也有很多好地方啊。”安妮有些不理解,要过七夕还跑巴黎去?
秦越反过来握住了安妮的手,对她微微一笑,“因为我妈常常对我说,那里是一个神圣的地方,她和我爸就是在那里许过愿后结婚的。而且我的很多朋友,都带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去过,结果他们都得偿所愿了。”
安妮的眉头皱了皱,“你,是不是也带李晓雅去过?”
秦越笑了笑,为安妮轻轻拂开了,额边的发丝,他在赌,赌安妮一定会答应去巴黎,“是,那里是一个美丽的地方,一个浪漫的国度,去一次,你就会爱上那里,很多的有情人,都希望带着自己心爱的人,到铁塔上走一趟,这样才不枉此生。巴黎比这里美多了,你就不想去感受感受?而且,明天是一个这么特别的日子,你不想让它变得更美好,更难忘吗?也许走一趟巴黎,我们就真的可以,对彼此敞开心扉了。”
“好!我陪你去,我们去巴黎铁塔,在上面许愿看星星。”安妮完全被秦越的温柔笼罩着,此刻,她整个人都陶醉在这来之不易的幸福里。
“那就赶紧订机票,收拾几件换洗衣物,时间有点紧,我们只能坐今晚的飞机,不然就赶不上七夕这么美好的一天了。”秦越的心在极度兴奋,却不敢表露半分。
他希望在这千万份之一的机会里,可以住回曾经住过的那家酒店,他断定晓雅既然来到巴黎,她一定会住回那家酒店,如果幸运,晓雅还没走,那么,他一定会想办法与她相遇,或者,想办法与家人取得联系。
*
次日中午,巴黎的戴高乐机场,黄启东送晓雅和陈栋梁到机场。
“如果很快忙完这边的事,我会赶回去找你们。”黄启东边走边若无其事的说着。
昨晚他想了一夜,不管将来如何,现在,晓雅身边也是需要一个能够帮助她,给她依靠的男人。他愿意做这样一个默默为她付出的男人,不求晓雅有任何回报。至少,在她失落需要安慰依靠的时候,他愿意随时为她撑起一把伞,给她一个臂弯。
晓雅听着他那话,侧过头看了他一眼,“你跟着凑什么热闹?爸爸不在这边,公司也要有人看着啊,总不能董事长回国了,总裁也不办公吧?爸爸回国看外孙还要见奶奶,你为什么回去呀?”晓雅越想越觉得他没有回去的必要。
黄启东为他们俩拿了机票,一脸无赖的说,“就想 像小时候那样,为了怕你跑得太快会跌倒,我得跟着你屁股后面随时保护着。”黄启东将机票和证件分别给了他们父女俩。
晓雅被他这奇芭的回答塞住了喉咙,竟不知说什么好,小时候真这样?
陈栋梁看着晓雅疑惑的眼神,“呵呵,好啦,我们要登机了,启东到时候想回就回吧,小时候,他确实总是护着你周全,还常常抱着你不肯放手,要把你抱回家!呵呵,对你,可好着呢。”来到验票处,陈栋梁把机票给了验票员。
晓雅看了眼对着自己笑的黄启东,也把机票给了验票员。看来,我得把你认作哥哥才行了。
“启东,你回去吧,我们要进去了。”陈栋梁向黄启东挥了挥手。
晓雅对着这个总是念叨着过去的哥哥微微一笑秀眉轻挑,“启东哥,再见啦!”
感受到晓雅的调皮他轻笑点头,“再见,等着我回去!”
黄启东目送着父女俩转过身向登机口走去。
而此刻,在另一个出口处,安妮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秦越,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佣人,缓缓的走了出来。
这时,晓雅若是转过头来,一眼就可以看到不远处的秦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