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这会是个悲伤的故事,但当我讲起来的时候自己一点都不悲伤,这时候我才知道,我已经走得很远很远了。
松子一直认为她过去的二十年都过得不够运气。
松子这个人非常有规律,当然我说的不是生活作息规律。当她经常性十天半个月都不曾出现,然后突然有一天出现在我的手机来电显示上的时候,我就知道她肯定有事。所以当她坐在卡座对面咬着吸管再一次跟我讲述她所碰到的奇葩遭遇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担心,因为我知道她自己有能力去摆脱这些事。
因为这些事跟她以前的经历比起来实在是太不值一提了。
我跟松子是多年的同学,也是多年的好友,我们初中就认识,好得要同穿一条裤子的那种好,所以她这几年过来的一点一滴我都看在眼里,有时也急在心里。松子最悲伤的时候就拿那部《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来调侃自己,说自己已经比十一区的那个松子要好得多得多。她说这话的时候我正在用手指搅着衬衫的衣角,因为我不知道我接下来该说什么。
我跟松子成为好朋友恰好是松子遭到孤立的时候。那时候才初一,松子是班里屹立不倒的学霸,从进校的第一次月考开始分别是年级第二,年级第一,年级第三,就是那时候开始班里尖子生的目标从考进年级前十或年级前五变成了考过松子。松子本人并不是特别开朗的类型,肯定也不是特别自信,在别人夸她的时候她会很不好意思,说得多了松子会跟人急。这大概也是松子后来会被孤立的一个原因。刚开始松子确实是因为成绩优秀收到过很多照顾,当然大部人是来自老师的,在那个我们都非常畏惧老师的年代,我们那个胖胖的非常严格的语文女老师会搭着松子的肩笑着问她这次考得怎么样。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慢慢地开始有人开始讨论松子的一举一动,大到她站在讲台上领读的时候会有人告诉旁边的人松子的音标都是念错的,不要跟着她念,小到讨论松子交作业的时候的动作如何引起了老师的注意。在我看来一些稀松平常的事情都成为了松子有心机的证据。慢慢地松子开始被人孤立,相信那些传言的人与她对立,不相信的也不敢跟她走得太近。而我当时作为松子的同桌,成为了她唯一能说话的对象。直到有一天,松子拎着自己被墨水笔画得一塌糊涂的外套跟后桌那个个子小小的女生大吵了一架之后,趴在桌子上偷偷地哭了,我只看到她脚下那块灰色地砖上的水渍一点一点变多,却没有听到一点抽泣的声音。
后来松子有写在小纸条上问我:我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如果我哪里不好请你告诉我,我可以改。我只能说:我也不知道。
后来我就一直都是松子的朋友,松子的人品谣言在那个小个子女生把攻击目标转为新的班级学霸之后不攻自破,但是那个学霸的松子却很久很久都没有回来。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十二三岁的女孩子会有这么复杂的想法去攻击一个本没有过错的人,而且具有这么大的煽动力。直到后来我看到一篇文章,作者在里面意味深长地说:“其实成年后职场当中的勾心斗角在幼年就已经有了缩影,当一个孩子学会抢另一个孩子的玩具而且反向老师告状时,人性的缩影就已经慢慢体现了。”
后来松子顺利毕业,我们考到了同一个高中,我们依旧经常见面吃饭,继续着我们简单的友谊。在大家都被课业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松子居然偷偷谈起了恋爱。我问过松子为什么会喜欢那个男生,松子往天上看了看然后说:“大概是他特别温柔吧,我能觉得自己被尊重着。”高中的老师都神出鬼没,松子的小恋情很快就被发现了,她那个以严格著称的班主任把松子叫到办公室喝了很久的茶,软硬兼施地告诉松子要以学业为重。松子的班主任绝对称得上是非常敬业的班主任,他大概觉得可以用激将法激起松子的好胜心,可他不知道松子其实是个非常敏感的女生。在这之后的松子一边觉得所有老师都觉得自己很羞耻一边更加努力地学习,好多次晚自习下课我去找她的时候她都端着一杯咖啡说自己要熬夜。那个时候松子的心理状态非常不好,经常写着写着作业就会开始撕纸,从一张一张的作业纸到一整本草稿纸,她的垃圾袋里总是装着各种碎片。好多次晚自习下课我去找她的时候她都端着一杯咖啡说自己要熬夜。
松子最后一道心理防线被攻破是在自己的母亲那里。松子自小家教很严,晚上基本不允许出去玩儿,松子在高中毕业之前没有带过任何同学回家,也甚少去别的同学家。所以当松子母亲知道自己一向很听话的女儿居然早恋了之后是非常失望和懊恼的。事情发生是在松子写作业中途去找东西吃的时候,松子的母亲正在洗松子从学校带回来的鞋子,大概是心情不好又看到松子不好好写作业,开始问松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鞋子都没洗,在学校到底是在干什么,说着说着就开始激动起来扯上松子早恋的事儿,松子说让她最难过的是她母亲说的那句“我还不如不要生你!”那天松子一个人跑出了家门,开始非常认真地思考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如果你觉得松子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那你肯定觉得没什么意思。当然如果松子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我也不会花这么长的时间来特意写一篇文章记述松子不够运气的遭遇。毕竟这样的时间我更愿意拿来刷刷手机或者看看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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