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婀娜
不知道你在十六七岁时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有一个奇怪的定律,每次我都是冲着男一追剧,到最后却总是迷恋上男二。导致我在现实生活中喜欢的一直都不是最顶尖最优秀的那个,而是他们身边不出头不耀眼,默默无闻但却把自己的生活过得井井有条的人。在中学时代,我喜欢的那个人叫陈放。
那时候我长期霸占着班里火热传看的一本星座书,除了看幸运色幸运数字之外,还关注着我和他的星座匹配度。就算坐在班里靠后的位置,每次我都抢着发作业本,发到他那本就留在最底下,最后双手放到他的书桌上,等着他对我礼貌的说谢谢。我会了解到他喜欢的篮球明星,然后在确保他能听到的范围内,大声的聊天‘‘我最喜欢的就是××了,他打球多帅啊!” 然后用余光查看他的反应。回想起来总觉得中学时代的自己挺二的,但那时候的感情却是最纯真最干净的。
高三的时候班主任对班里一个早恋的女生说:好好学习吧,别等人家上了重本回头把你甩了!这真的是当时班主任的原话。那时候我特别不理解,觉得在感情面前任何东西都无法成为障碍,感情是不能与一些世俗的东西糅杂在一起的。但当我自己亲身经历的时候,我才知道当二者真正混在一起时,其中的问题是我没法解决的。
在高考这座所谓的独木桥上,我颤颤巍巍的被挤了下去,考上了一所本地的三本院校,而陈放考上了外省的重本大学。本来在喜欢的人面前就卑微,这下离他的距离就更远了。一想到他在大学周围优秀的女生一定很多,他又那么有吸引力,就一阵心烦。他,为什么就不接受我呢?
其实我喜欢陈放班里大概都知道。作为学校宣传委员的我负责设计校内展板,所以每次展板更新,我手里都会掌握大批学长学姐的照片,我常常以此诱惑班里的那些单相思的同学,在每次挑座位时都把陈放周围的座位留一个给我。其实那时候我每天最期待的就是他能向我借快橡皮,借把尺子,所以我总是准备最齐全的文具。他经常流鼻血,我桌洞里总是准备足够的纸巾,他那边一有情况,我就迅速扔一包过去。那时候我最喜欢下雨天,因为他家离学校近,每次放学下雨他都不打伞,我总是能找到理由多带一把硬塞给他,看着他打着我的伞,我就特别高兴。
我高一就给他写过告白信,挑了好看的信纸,写了满满的一页,然后亲手送给他。可是他只给我回了几个大字“好好学习,别想别的。”我知道这是拒绝,我拜托他可以不接受我,但不要排斥我。现在想想当时我真是厚脸皮,但也万分感谢他没有厌烦我。
从上大学开始,我就下决心要好好读书,不能像高中一样荒废。但是话说得好听,别说是我的学校,就是好大学的学习氛围也有明显下降,我的周围几乎没有打算好好学习的人。那时我给自己定下目标,准备各种考试,内心的动力就是陈放,我不为追上他,我只求能一点点缩小我与他之间的距离。每个星期我都匿名给陈放寄一张明信片,里面有的写一句激励他的话,有的抄一句正火的歌词,有的写上我的目标或规划,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收到,也不了解他知不知道写明信片的人是我。
明信片我竟然奇迹般的寄了两年,这已经变成了一种精神寄托。大二快结束时,我拿到奖学金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了去他大学所在城市的火车票。我就是很想看看他上大学的城市是什么样子,就是很想看看他。从火车站出来,我靠着导航一点点接近他的学校,到了学校门口,就按照从同学录上抄下的电话号码打过去。我清楚我在赌,赌我找的对不对,赌他是不是还用着这个号码,赌他在不在学校。一阵铃声后终于接通,“喂,您好。哪位?”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里,还是稳重的他,“我……我是你同桌,你现在在哪?”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钟,“是你啊,我在学校呢。” “我在你学校门口,过来接我。” “啊?”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突袭去他的学校,从老远我就看到他急匆匆的跑来。两年不见的他,比以前高了壮了,见到我忍不住发问“你怎么来了!” “我大老远过来,不请我吃个饭啊?”
他带我去了当地一个旅游主题的餐厅,墙上四周都挂着老板四处采风的照片。我们在一个角落坐下,我看着墙上的照片出神,我问他这两年的明信片他收到了吗,他说早就知道是我了。“你的苦日子要到头啦!这么长时间了,最后一张明信片一定要亲手送给你。” 我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他,“我向学校申请了去西北的支教,那边通信不方便,我可以省下邮票钱了。这些年谢谢你,谢谢你一直支撑着我让我实现了一个个梦想。”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来德国。当我踩着高跟鞋在海德堡的校园里讨论着绿化设计的方案时,身后突然有人用中文叫了我的名字,我转过身看到的是那个人。那个无比熟悉,夜晚常常出现在我梦里,却永远追不上的那个人。
在我支教的那一年里,无比忙碌,每天最幸福的就是听当地孩子一口口的叫我“张老师”,他们总是有数不清的问题,他们对山外的一切都充满着好奇,每次在课堂上看到他们对知识的渴望,看到他们求知的眼神,我就感觉自己好像都被洗净了。
回学校后,我通过了德国海德堡一所大学的笔试和面试,准备踏上留学之旅。我的事迹让我在学校里火了一把,系主任让我在会议厅给学弟学妹们做演讲,因为我也是我们这所三本院校里稀有的四个研究生之一。
“你怎么来了?” 我以为我已经快要忘记他了,他又奇迹般的出现在我的面前。他穿着卡其色的风衣,慢慢走到我面前,握住了我的一只手,对我说了一句话。我笑着看着他,眼睛里却流出泪水。
他给我看了一沓照片。他说毕业后他按着明信片上我曾经写过的梦想,找到了我支教的地方,甚至找到了那年我教过的孩子们,却唯独没有找到我。之后他去了我的学校,在校门口等了几天都不见我出来,便找到系主任得知了我的去向。现在的他,为了找到我,来到了德国的海德堡。
他说从收不到明信片开始,他才意识到他好像失去我了。多少次,当他的尺子丢了,签字笔坏了,刚要伸手去借,才发现身边那个“文具大亨”不见了;当他在班里留鼻血,再也没有一个女生能那么及时的扔来一包纸巾;当下起雨来,从来不习惯打伞的他竟然觉得手里空空的。那两年的明信片他都保留着,认真的读着那些歌词,读着我的梦想。他说他终于发现,原来我早就成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当彻底与我分隔开,才发现我是那么的不可或缺。
他说他谢谢我,谢谢我曾经那么努力的喜欢过他。
在德国见的第一面,他握住我的手,对我说:
这么多年我知道你追我追累了,现在换我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