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我多么想否定,但现实一次又一次地告诉我:你是一个自卑的女孩。
可以说是童年是一路自卑走来的。早上没有人给我梳妆洗发,我每天都是顶着乱蓬蓬的马峰窝低着头走约摸20min到小学,不敢抬头,因为别的小孩会看着我笑;过年没有人给我买衣服洗衣服,印象中小时候所有的衣服都是来自别人的施舍,而令人尴尬的是施舍人住得不远,每次遇到时她会悄咪咪地跟身边的人说着什么;上课从来不敢回答问题不敢正视老师的眼睛,心因为每次需要交学杂费的时候,我一定是被当众揭穿嘲笑的那一个。全班的同学都知道我的家庭情况,他们毫无忌惮地欺负我,或许是因为他们知道,我没有可以去哭着投诉的家长,也没有胆量去告诉老师,他们会拽我的头发、踢我踹我,最令人害怕的,是他们会当众笑着大喊:你是个没×的孩子。
童年的阴影像一块污渍,永远刻在我的心里,无论我怎么擦都擦不掉。
高中后因为成绩逐渐增加了些自信,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里的人大部分不知道我的情况。开始敢上课回答问题,因为这里的老师的眼睛里没有暗自嘲讽的意味;慢慢交到一些朋友,学着她们的穿衣打扮走路姿势等,因为我们都是处于青春期的少年;开始利用我的优势帮助别的同学学习,让我发现,原来我也不是一无用处。因为成绩好,我渐渐成为了老师口里被夸奖、同学眼里被羡慕的那种人,开始学会了如何傲娇地对待其它方面比我弱的人,开始把自己佯装地很强大。
身边的人给我的评价永远都是懂事,大人亲戚们会告诉我"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内心里的那个小孩会让我舍不得花钱舍不得对自己好,因为我穷。
我来到了人人羡慕的985大学,过上了很多人以为很美好的日子。但,愈发了解内心的我自己知道,在这个家庭背景差异巨大的环境里,我一次又一次地被撕开伤口,一次又一次地认识到我的自卑,那种自卑,是深深根植在骨髓里的自卑。
我发现,无论怎样,我都没有办法像舍友那样,一起亲密地无话不谈打打闹闹,我几乎从不敢在宿舍里打电话,因为我的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大多只有抱怨和愤怒,而她们的,是关心和温暖;无论怎样,我都无法像那些从容自信的人一样在舞台上恣意地展现自我,因为我似乎自己内心里也认定了,我不配我也做不到;我甚至做不到和异性过于亲近,因为我的脑海里面似乎已经认定了,没有人会喜欢我,我不配拥有美好的爱情。
我似乎早就忘了,我也曾是个孩子,也是个女孩。
大学里的我大部分时间都与书本相伴,然而,看得越多,挖掘自己越深,越发现,原来原生家庭带给我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穷,而是内心深处缺乏的那种依赖和安全感。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种从小到大的缺乏,导致我成为了一个自卑的人。无论我是否承认。内心深藏"不被爱"的悲哀,转化成仓皇的不自信,主动大量付出,却不敢上前一步去争取,只能等着对方的确认。
其实,有时候,我也很想,很想在内心委屈的时候有一个怀抱可以投靠,可以跟她说,我好难过;我也想有一个家,一个我随时回去都会打开大门欢迎我的家,在那里我可以做一个小小孩,外面复杂的世界我通通都不用管;我希望我也可以有脆弱的时候,然后可以有人来安慰来陪伴。可是这些,我都没有。
事实是自己既定的。我常常想,我该如何克服骨子里的自卑,做一个真正自信而又善良的人。
很难,但我一直在尝试。我告诉自己,我要学会接受爱和给予爱,从爱一个人里,学会真正的自爱。
对自己精神状态的护理是我们最优先、最重要的自我护理行为。也只有当内心充盈,才能把爱分给别人;相反,如果内心匮乏,自顾不暇,也就没有能力去满足别人。
看苏辛《度光阴的人》,告诉我,不要生生以清高的姿态,活出卑微的现实。所谓他人不爱自己,往往是自己不爱自己的投射。我们要消解的,是在原生家庭里生出来的"肿瘤",那个长在自己身上,却根源于上一代甚至上上一代的"肿瘤"。
看《破局》,告诉我,我们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来阻止我们"内在资源"的消耗。可以用冥想的方式,向过去匮乏的自己,传递同情与关怀。在冥想中,体会过去的匮乏,接纳自己内心的需要,然后把手放在胸口上,跟自己说一些温暖的话;在现实生活中,表达自己的需要,积累被满足的体验。遇到被拒绝的情况跟自己说一声:是他暂时没有力量满足别人,这不是我的问题。当我们开始接纳自己的需要,练习填补自己的缺口时,我们也能慢慢长出,满足他人的力量。
我也开始相信这句话:世界上没有生来就强大的人,每一颗强大的内心都曾脆弱过,那个摆渡人就是我们自己。
愿每一个经历过原生家庭伤害的人,都能够学会爱自己,然后也可以被岁月温柔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