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没看懂这部电影,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
这两天,由曹保平导演执导,尘封了五年之久的电影《狗十三》在影院上映。
电影主要讲述了一个13岁的少女李玩被成功“驯化”的故事。
父母离异,又各自重组了家庭,李玩自小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
她的名字是随便取着玩的,而弟弟的名字要好好取。
她喜欢物理,父亲却因为她英语不好,便强迫她去英语小组。
她不能喝牛奶,每次喝都会吐,但大人以喝牛奶对身体好为理由,她就要喝下去。
这个孤独,敏感又叛逆的少女只有一只名叫爱因斯坦的小狗。
她和爱因斯坦一起吃,一床睡,对李玩来说,爱因斯坦是她的朋友。
可是,爱因斯坦却被爷爷弄丢了。
为了安抚她,继母想了一个“聪明”的法子:买一条一模一样的狗。
大人们告诉她这就是爱因斯坦。
你看,小孩子多“蠢”啊,会认不出朝夕相处的朋友。
李玩疯了一样的跑出去寻找她的爱因斯坦。
因为她的这次“任性”,爷爷受伤了,奶奶也差点走丢了。
“不就是一条狗吗?狗重要,还是爷爷奶奶重要?”
为了“反抗”父亲,李玩当着父亲的面故意挑衅,现场来个“对瓶吹”。
“理所当然”地换来了父亲的一顿暴打。
而暴打之后,父亲对李玩这么说:“爸打你是因为爸爱你。”
她学乖了。
对塞给她的小狗好好相处,接纳了它就是爱因斯坦,听从父亲的安排好好学英语。
可是,因为弟弟被爱因斯坦吓哭,继母便撒泼要把爱因斯坦送去狗肉店。
她哭着求父亲不要把爱因斯坦送到狗肉店,父亲却径自开车走了。
后来,李玩参加了省里的英语竞赛,却讲的磕磕绊绊,但她拿到了全省物理竞赛第一名。
父亲很高兴,说今天可以实现她的任何心愿。
“我想知道你把爱因斯坦送去了哪家狗肉店。”
父亲带着她开车去了流浪狗收容所,但爱因斯坦已经绝食死去了。
爱因斯坦死去了,曾经的李玩也死去了。
庆功宴上,李玩懂事地跟长辈敬酒,面对六叔特意为她点的“红烧狗肉”,只是平静地笑着说了句“谢谢叔叔。”
随后夹了一块狗肉,眼神木然,大口咀嚼。
影片的最后,她在街上重新遇见了走丢的爱因斯坦,而爱因斯坦已经有了新的主人。
李玩没有把爱因斯坦要过来,甚至庆幸爱因斯坦没有认出她来。
她只是选择一个人躲在无人看到的地方默默哭泣。
而旁边的墙上,还有她亲手贴上去,现在已经变得晦暗残缺的寻狗启事。
李玩顺利“长大”了,成为了家人眼中懂事的好孩子。
但这种“长大”,不是破茧成蝶,更像是一种“驯化”,一种“被动成长”,直至变成大同小异的社会人。
忍痛拔掉身上的刺,留下鲜血淋漓的伤口,时间久了,伤口不再流血,结痂留疤后依旧会隐隐作痛。
父母对孩子的三观影响究竟有多大?
知乎上这个问题下面的每一条回答,几乎都像是一句“墓志铭”。
“当我发现我抱怨的内容,语气,神态和我的家人一模一样的时候,我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上窜上来,深深地无奈与悲哀,终生难忘。”
“我一边因为童年时期父母的教育痛苦不堪,一边却又以同样的方式对待自己的孩子!然后陷入自责。”
为什么无法逃脱这个连自己都讨厌的模样呢?
其实,这和我们与父母的依恋关系有关。
原生家庭对孩子的影响是隐秘而持久的。
在我们还是婴儿的时候,我们从父母那儿获得安全感,婴儿时期的依恋模式在我们长大以后,已经内化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这种“代际遗传”使我们和父母如此相似。
伯特·海灵格说:“我们会继承或重现家族创伤,但我们必须面对我们自身的命运,无论这个过程多么艰难。”
而大多数的童年创伤,多源于我们没有被理解,被尊重。
我们如此弱小,只能依附父母。
一般来说面对伤害,会有三种应对风格。
1.回避
当采取回避的应对风格时,通常会逃离原先的情境,努力填满自己的生活,让自己避免想到过去的情境,可能过度饮酒,性行为,或者成为工作狂,甚至回避亲密关系。
2.屈从
当采取屈从的应对风格时,会主动放弃抗争,选择接受,甚至会再造从前的模式,把和父母的关系投射到伴侣身上,把伴侣当成自己的“父母”。
3.过度补偿
当采取过度补偿的应对风格时,会通过思考、感觉、行为和人际关系等方面来抗争,会竭力使成年的自己与童年不同,某种程度上来说,过度补偿可以被看做是一种有益尝试,但过犹不及,内在自我依旧能感受到濒临爆发的压力。
陈乔恩曾在一档节目中谈到小时候母亲对其管教非常严格。
以致于到现在她都不知道怎么和母亲相处,不习惯和她有亲密的肢体接触。
“因为我妈很爱揍我。”
打骂于她而言是家常便饭,还有被打到后背出血的经历。
于是在18岁那年,陈乔恩独自一人外出闯荡。
但很长一段时间,情感剥夺的她封闭自我,拒绝社交,长时间不出门,只和养的小猫讲话。
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的陈乔恩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无助的小女孩了,但提及母亲还是眼中带泪,甚至会无意识地回头,生怕身后出现母亲的身影。
其实,我们把已经结痂的伤口重新划开,并不是为了要折磨自己或者说怪罪父母,而是要从已经形成的创伤中,去汲取力量,疗愈自身。
就像电影《狗十三》中也并没有简单地将孩子与父母对立起来。
能说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吗?
父亲,爷爷,奶奶,每个人都爱着李玩。
甚至站在他们的立场上,可以说他们在努力地爱着李玩,以自己的方式。
而爷爷对父亲何尝不是如此?
伤害一代代轮回,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爱不仅是一种能力,还需要方式。
往往我们的亲情是有一个窗口期的,也就是孩子出生后的5年内,是和父母建立一生关系的关键时期,如果这个时期父母将孩子弃之不顾,那么后天再培养孩子,父母和孩子都会发现彼此有一种隔阂。
如果不幸,他们可能发现自己成了精神层面的孤儿——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可以完全属于她,这就构成了横亘一生的“生存焦虑”——没有归属感,内在空心化,感觉自己是飘着的,没有根。
然后他们往往在进入幼儿园后,或者学龄期的时候,忽然被父母“发现”了,父母试图想要和孩子重建亲情,但这种重建工作是以学习和吃喝拉撒为连接点,可是如果没有感情做基础,父母的管教往往就在孩子那里成了被控制和被剥夺的关系。
当然也有不幸的孩子,发现自己一直都无法获得父母的关注,父母都忙于工作,或者忙着争吵,根本无暇顾及到孩子,或者父母的自恋水平不够高,他们无法深入理解孩子的感受。
伤害+孤独=创伤=长期的情结=以情结为中心运行的行为模式和思维模式=命运。
著名精神分析学家施琪嘉曾说:“没有没有创伤的人生,只有没有创伤的结果”。
我有一个好朋友。
性子很温柔,说话永远轻声细语,熟悉她的人都说从来没见她发过脾气。
可是,她却说自己有一个性格很强势的母亲。小到穿什么衣服,大到学什么专业全都要插手。
“我这么做都是为你好。”
“要不是因为你是我女儿,我会花这么多心思在你身上?”
后来,她交了男朋友,也总是以被动、顺从的模式与他相处。
“我觉得我就像我妈手中任她打扮的小狗,现在,我又给自己找了一个主人。”
对于上一代人来说,他们总是试图控制自己的人生,当发现人生失控时,又希望把掌控感寄托在儿女身上。
很多被遗弃、被疏离的小孩,小时候没有机会去玩“捉迷藏”的游戏——这样的家庭往往没有一个空间,让孩子有时间可以处理自己的创伤。她们只有在长大以后玩“捉迷藏”的游戏。
所以你就会看到各种渣男祸害良家女孩的惨案。这样的惨案的参与方也是一个成人,但她的表现分明就是一个学龄期婴儿,为什么会如此?原因很清楚,因为她试图在成年以后也在玩这种“捉迷藏”的游戏,因为这个游戏和她的创伤有关。
她的创伤一直都未能愈合,于是她就不得不试图恢复自己的掌控感。
最好的方式不是找到一个好男人,而是找到一个坏男人,然后这个坏男人良心发现变好。
这个故事版本最接近她小时候经历的版本,只是结局改变成光明的。
这就是为什么她无法享受好生活的原因,因为她无法迈出内在的世界,而让自己和外在的世界有所连接。
第一个阶段:对她们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安全。所谓安全就是稳定和秩序以及跟随。
第二个阶段,诉说。当一个人可以触及到自己的伤痛的时候,成长才能真正开始。
爱,必然会连接着痛,欢愉只是苦药中的糖衣,但一旦我们可以触碰那些和爱连接的痛,爱才真正会带来我们的成长,让我们可以超越过去,而活在现在以及未来。
我们才能拥有第二次生命,以及拥抱更完整、更温暖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