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者：刘熙妮
调查时间：2014年3月
每天开关以来，关闸广场上人来人往，这其中，有许多行色匆匆的人们，他们肩上亦或背着斜跨皮包、亦或持着鼓鼓囊囊的大布袋、亦或背着老旧破损的双肩包，手上多提着大袋子和尿布或拉着小手拉车。不同于来澳游客轻松自在地东张西望，他们一边承受着所带货物带来的负担，一边脚步匆忙地埋头赶路。他们是港澳人称的水货客。
走水货是澳门由来已久的现象，随着大陆对水货的需求上升，水货客的队伍也越来越庞大，他们通过自身体力劳力的代价，来换取收入，是游走在司法边缘的特殊群体。因此，笔者把他们作为研究对象，进行了一些调查。因为该群体的复杂性和特殊性，对较为全面了解该群体有一定难度，只能通过一些有限的直接和间接的渠道来获取信息，以下是本次调查的结果与分析。
研究方法
澳门关闸是澳门主要的水货市场之一，以亚为喇土腰为主线，发散至台山和黑沙环的超市及药店，都是水货客赔买水货的地点。因为其身份的敏感问题，只能通过外部观察和随机访谈的形式，对他们进行调查。调研期间，笔者通过直接与水货客作交谈，从表示对转手价格与地点的兴趣出发，由浅入深和他们进行交谈，但大部份人表示不识普通话或者急着赶路无法接受搭讪，小部份十分警戒，不愿多说转头就走。另一方面，笔者也从卖水货的零售批发店店家方面，了解水货市场和水货客的情况。
水货客基本情况介绍及其从业动机
水货客身份
聚集在零售批发、两行以及药店超市的水货客一般操持一口广东话或普通话，少数以闽南话为主。加上对部份人的访谈也证实，这些水货客主要来自于澳门本地以及广东地区，部份来自福建，少数来自于北方地区。
水货客的年龄段目测从二三十岁到八十多岁，年龄覆盖面广，多以中老年人为主。也有拖家带口连同十几岁小孩一起带来帮忙的。总体而言女性占主体，自测性别比例大约为5:2，以中年老年为主，有独自来的也有相伴来的。男性以青壮年和中年为主，青壮年多独自一人，中年人多以夫妻相伴而来。
水货客目前所从事的职业状况不明能确。所访谈的人除老年人以外无人愿意谈论这个问题。老年人多退休在家，无具体职业。集中在商行和超市的中老年水货客多数样貌黝黑，常年风吹日晒。
从业动机
严格来说水货客并不算一项全职，一来买卖水货净利润较低，二来在证件条件上需满足能够多次往返澳门大陆的条件，来回所需时间一般不低于一小时。因此许多人只是将走水货作为兼职，为了多赚一份
外快。老年人一般为了多赚点零用钱补贴家用，有个老太太有一儿一女，两个三十几岁的孙子，年近九十却仍然从事这一行，一方面家里没有人愿意照顾她，一方面前阶段她经历了摩托车肇事逃逸，十几万的医疗货用都是自家出的，使得家境更加不宽裕，她一手拉着雨伞，脚步颤颤钱巍的，耳朵也不是听得很清楚，仍然每天凌晨三点半从广东超过来买质水货，主要是处于无奈。
再者，走水货在货量不大的情况下风险较小，投资回报速度较快，对有出入境条件的人士而言等于是“顺手牵羊’，而已。
水货市场现状
市场的形成
关闸水货市场的形成因素很多，一方面关闸本身就是出入境之地，地理方面优势明显，来回大陆的速度比港澳码头、澳门机场等其他出入境关口的速度都更快，迎送行物较为便捷，行李检查程序也比较宽松：一方面澳门货品种类繁多，特别是进口产品，因为澳门和大陆产品进口的税项差异大，以及澳币和人民币存在差额，使得澳门的货品价格上相较大陆也比较便宜：随着大陆地区的经济发展，人们对生活质量要求越高加上国货频繁被曝光出现质量问题，使得大陆居民对国货的信心下降更加倾向于购买外货正品：因此许多批发商行以及药店超市也都纷纷设在亚马喇土腰周围，以贩卖水货客需要的用品为主，即使是药店，橱窗里也是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奶粉。商行和零售批发这类专门贩卖给水货客的店面地势会更加隐秘一点，多设于街头拐角的地下区域，亚马喇土腰两旁，下楼梯后，基本上整条街都是零售批发商行，即使有时客人数量不均，商行老间也不会主动招揽顾客，竞争迹象不明显。
水货买卖运作过程
这里重点介绍一下商行、零售批发和批发公司，因为这类店家是专门针对水货客而设立的，与水货市场直接挂钩。两行、零售批发不同于超市和奖店，它们是将地下仓库改成店面的，店面内部堆放了装在货品的纸箱，店门改成一个个柜台，用于货物交易，柜台以及后面的简单置物架上摆放了货品，包括婴儿尿布、洋酒、万宝路香烟、洗发水、进口零食、洗衣被、车腊等货品，每种货品都会贴上一张纸，上面标上买入和卖出的价格范围以及净利润。举例来说，洗发水买入价格在七十元到一百二十几元不等，净利润在七元到十一元。尿布的净利润在十元左右。有些批发商比较专营，店里主要堆的都是洋酒或者尿布。因为各个零售批发店距离近，部份水货客会选择先货比三家再作决定，结伴而来会分头行动，交换价格信息。部份水货存在买入的时候会和问家打招呼，聊天谈笑（客人不多的情况下），可能是热客，长期固定光顾同一店家。
水货客会自带布袋、背包、塑料袋、手拉车等运载工具来装运购入的货品，以便“避嫌”。当然像一大包的尿布，很多人会直接提在手上，少数人会装入屈臣氏或银河赌场的塑料袋里才带走。被问到这样无遮掩地将尿布提在手上过关时会不会被查，多做回答表示说一般执法人员不会管，即使问起只要回答说“是给自己小孩用的”，就好了。老年人身单力耿薄，有的老人一袋尿布也得用手拉车慢慢地拉向关闸边检大厅，也有一些老人手脚比较灵便，肩上持着装得满满的布袋，感觉布袋本身比老人瘦弱的身体还重。中年入精力充沛，会努力把行李的每个角落都塞满货品，肩上手上的行李都鼓囊囊的，争取每次多带一些。
据一家商行店家介绍，澳门闷闷水货市场一般只有把澳门的货品带到拱北转手的，没有了解到有把大陆的货品带来澳门买的。拱北口岸那里主要有三大货品转手市场，真品商店、口岸商店、还有发廊街那里。亚马喇土腰两旁的部份批发商和以上这三个商场都有合作关系。在贩卖给水货客货品的时候会给他们一张卡片，店家出示给笔者看的是一张剪裁成正方形的橘色卡纸，上市盖着一个红色的原型图案，花边，中间的图案像鸟的轮廓。“......到那里给他们看这个，就知道说是我们店介绍的......”
另一个零售批发店门口的水货客告诉笔者说，这个商品上贴着几号，就是到珠海那里，指定的几号楼几层去转手。另外像香烟这样的货品，不用专门到指定的市场上去转手，一出关口到了拱北，一拿出来就有人抢着买。也有些澳门居民，年龄在七八十岁的，腿脚不方便，有时候会到拱北和澳门关口中间的兔税商场购买再到拱北去转手。
水货市场的行情
据了解，老人因为体力受限，一般携带货物较少，比较极端的就是一次只有十元。有一位只是不定期来广东居住的福建人，似乎比较不了解主要销售渠道，有抱怨说“......冷天气都没有人来，下雨天也是，站又要站好久，很难受．”。一次交易的净利润上限数额调查中没有得到相关数据，但就货品携带数量上来判断，收入较高的群体还是中年人，特别是结伴而来的夫妻和中年女性，携带货品较多的情况下，普通人来回一次净利润可以高达一百以上。
浅析关闸水货市场
对水货客的从业动机来看 对于水货客中青壮年和中年人，多数处于兼职想要多赚一笔的，因为无法了解到他们所从事的职业和收入情况所以不好作结论。但对于老年人来说，因为社会福利无法照顾到这一弱势群体，加上家庭成员敬老意识薄弱，使这些老人家不得已靠走水货来赚取微薄的收入补贴生活。其中一个案例中的老人家，因为摩托车司机肇事逃逸，结果自己需要支付巨顿的医疗费用，在控诉那位司机的无良时，她也反应了医疗保险无法赔偿的情况。体现了国家仍处于经济发展中，医疗福利体制仍不健全。也反应了中国老年人群体在家庭、社会中尴尬又弱势的地位。
关于零售批发市场的存在
水货客是一个必然存在的群体，无法从根本上完全解决。在这种情况下，关闸附近存在大量零售批发店，来针对水货客市场，且不论合法与否，从对澳门本地居民生活的影响上来说，这类零售批发市场的存在，吸引了大量水货客市场，一定程度上可以缓解普通超市货物供应不足的情况如果这些零售批发店不存在水货客大量涌向台山、黑沙环等近关间区域的超市，势必会造成部份商品供应短缺，对周围居民生活造成影响。
关于水货客与执法人员
笔者调查的主要是以走私生活用品为主的群体，携带数量较少，在过关时即使受到怀疑也可以辩解说是自家生活需要。正是因为走私货品种类繁杂，以生活用品为主，携带人员出入境证件没有问题，水货客年龄段覆盖广，身份各异，使执法人员难以有证据定性走私行为，走水货现象也因此很难管理解决。政府宣传上也只能通过平面媒体或关口电子视频上强调说特定货物以及一定数量以上的货品是不可以出入境的，但对小规模走水货的震慑管理效果不大。另一方面，基本这些水货客对于被抓的机率表示乐观，但大部份仍然有所忌讳，不会太明目张胆，对周围环境也比较警戒 特别是单独行动的中年妇女，货品有所遮拖只有少部份以真面目露在外面，他们认为过关的就“不会管你的”。当然也有老人谈起说现在比以前更忌讳小心一些，“以前还算可以，就这样拿过去也不会怎样......现在带这种程度人家也不会管，主要是不大好看。”，也反应水货客对于这种行为的敏感情绪。一定程度上也体现了对于走水货行为的监管力度相较以往有所加强。
小结
对于走水货这类屡禁不止的行为，我们不止应该看到它所带来的问题以及考虑如何去制止打压它，更应该反思为何它的存在有其必然性，并进一步关注水货客存在背后的社会问尪对改善这一群体的生活现状以及解决走水货现象都是有帮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