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穿越

我喜欢爬山。

曾经在QQ群里参加了几个户外登山群,也跟着队伍爬过几趟山,总体上,感觉很是不错。

每当攀登到一览众山小的高度,看到雄浑壮美的江山画卷时,兴奋的心情,就往往忽略了累的哆嗦的双腿,满身的疲惫也便随着山风一吹而散。

我参加的户外登山团队,里面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

但这些团队里有些驴友可能是经常在一起爬山,因为爱好相同,成为朋友,这在群里聊天和爬山的时候可以看出来。

我的一些朋友,让我参加到他们所在的户外团队里,我没有答应,并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不想什么时间都与熟悉的人在一起。太熟了,谁一眨眼,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在生活中,如果有可能,最好每个星期给自己一天时间,自己独占,自己支配,只属于自己,卸下套,散散心。

我参加的团队,还是散客居多,一爬山就看出来了,认识的人呼朋唤友,在一起嘻嘻哈哈;独行侠们就自己溜达,或跟着大流的后面慢慢地跟着走。

独行侠里有男有女,有时候,女的还要比男的多,说是老公懒,不愿意跟着一起出来玩。

爬山之时,群山寂静,景色变幻,一行素不相识的人们,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在大山的怀抱里穿梭游弋,也是一桩乐事。

我在群里的名字是“小嫩脚”。

之所以起这个名字,意思是,在老资格的驴友面前我还是个新兵,小脚丫还很嫩,没有走过几次山路。

其实,我的脚既不嫩,也不小,穿的是45号的登山鞋,跺一脚,也是尘土飞扬,就如大风起兮一般。

这种大脚丫子,在荒山野岭由村民自发弄得台阶上走,我总要颠着脚尖或者侧着脚走,但在上坡下坡时的抓地感,也是非常强烈的,人多的时候也总是容易被人踩了脚。

我一直觉得在户外爬山这个项目上,自己应该算是个好手。

可第一次参加户外团活动,我就被照顾了。

而且这个团队,还因为我的表现,制定了一个团规,每次在新的团队组队登山之前,都要再三提示,予以警告。

如果没有记错,这个规定到现在可能已经坚持了三年多了吧。

我所以知道,是因为后来又参加了一次这个团队登山活动时,领队特意告诉我的,他讲的眉飞色舞,我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不好意思。

其实,我第一次随团活动,是在经过充分的思想和物质准备之后,兴致勃勃参加的一次穿越行动,一点也没有轻视的意思。

但说实话,我上了大巴车以后,才从领队的介绍中知道,什么叫做穿越登山。

无知者无畏,说的真没错,这可真是坑苦了我了。

其实,那次“穿越”,不能仅仅只用“苦”来表现,也掺杂着一定的“惨”。

原来,“穿越”的意思是:用车把我们放在A地,然后车再开到B地等着我们,到人员在B地齐了之后,在开车回到城市之中,才算是这次“穿越”之旅的圆满完成。

领队告诉我们,这次“穿越”算是中上等的强度,路程大约有15公里,他认为,大家应该都没有问题。

直到领队说到这里的时候,我还认为自己不成问题,而且还优哉游哉地看风景呢。

我想,穿越?!不就是爬个山吗,我参加这个活动之前,也经常爬山,几个小时爬下来,没什么问题;再如,到了一些有山的景区,爬上爬下的也是比较轻松的,我对自己的体力还是很自信的。

我们下车的地方要说是人迹罕至吧,有一点夸张,因为确实还有几间瓦房零零散散地掩映在山脚的绿树丛中。

清晨的群山,高千仞,万丈长,绵延不绝,一片浓绿,静静地望着我们。要我现在说,应该是“坏呼呼”地看着我们。

空中有几只鸣叫着的小鸟,振着翅膀,一顿一顿地从我们的头顶上飞过。

阳光已经从树荫中洒落下来,照在包括我在内的,一群英气勃发的红男绿女的身上,几位有经验的驴友开始了抻筋活动,还有一些人陆陆续续地拉开了登山杖,摆出了登山的架势,就如赛马时,那不停地踩踏地面,不停仰头,鼻子喷着热气,一副跃跃欲试、马眼圆睁的高头大马。

我也拿出了前两天刚买的登山杖,试了试高度,因为是第一次用,也不知道什么高度最好,只是觉得拄着舒服就好了。

领队又嘱咐了大家几句,安排确定好了带队的、中间联络的、队尾盯控的,便是一声唿哨,大家瞬间做了“鸟兽”散,三三两两往深山老林里涌去。

这里的山很大,非常大,很静,非常静,隐藏个十万八万的雄兵一点也没有问题。

跟着队伍在窄窄地水泥路面走了不到200米,又是一声唿哨,人群便转到一条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上来了。

看小道上青草倒伏的状况,似乎是领队他们刚刚踩出来的,但又依稀可辨出以前应该算是一条小路。路边不知名小树上,挂着几条已经发白的红布条,上面写着XXX群,看时间的落款,已经是前年了。

队伍慢慢地开始爬坡了,怪石嶙峋,草木混杂,披荆斩棘,越爬我越嘀咕,总觉得放羊的也不会来这个地方的。

我问前面一位跟我一样正在喘着粗气的驴友:“怎么走这样的路?刚才那条水泥路不是很好嘛?”

“那条路有点绕远,还得进入景区,被人发现了还得买票,这条路没人管,是野路,只有穿越的人才知道,跟着走吧。”

“啊,我以为能在景区里行走呢,以为是从西门走到东门呢!”

这算怎么回事啊,只是从景区的周边穿过,看样子是不能看风景了,我的计划被彻底打乱了。

领队这时候站在一块高高地岩石上,拉着长音喊:“同志们,看景不走路啊!!走路不看景!”

这哪有什么景啊,就是在一人多高的草里面穿行,还得紧跟着,一不留神就看不到前面的队友了。

山势逐渐陡峭起来了,路是更难走了,队伍也拉开了距离。

这领队挑的路,就跟《大腕》里那个神经病一样:“不挑好走的,专挑难走的。”

7月初的天气,在密不透风的山里,让我已经连续出了几身大汗了,水喝了一次又一次,但这群人就如拧紧了发条的三道筋铁皮青蛙一样,一蹿一跳的在这偏僻的大山里急行。

我从早上5点起床整理,到6点30分出发,开始爬山的时候将近8点,一路累死累活,爬到了这么个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

旁边是悬崖峭壁,前方是荒草一片,上面是树木遮天蔽日,前后不是队友的帽子、墨镜就是登山包,扎人的酸枣树经常突然地出现,我感觉面红耳赤,呼吸声渐粗,有点跟不上队伍了。

这种情形与我想出来玩玩、看看风景、放松身心的想法大相径庭了,这是游山逛水吗?这是要飞夺泸定桥啊!

其实,人家说的是过XX景区,并没有说是进XX景区,是我理解错了,而且对于常穿越的人,人家一般就是不走景区内人工整理的地方,就是来“找虐”的,就是专挑这样难走的野路的,要是谁发现了一条新的野路径,那在“驴友群”里是很牛的一件事情,要不凭什么叫“驴友”啊。

我自己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就加入这个穿越团了,一点都不怪人家。

我靠着与生俱来的坚强跟着队伍上上下下爬了有2个多小时了,在大约10点30分的时候,我已经从第一梯队,到了殿后收尾的小股队伍之中。

这个小股队伍,有一对50多岁的中年夫妇,一个妈妈和她12岁的男孩子,还有两个负责收容的“保镖”以及我。

山林里密密麻麻都是小树和灌木丛,铺天盖地的一直蔓延到山顶,小树上的小知了,叫的人心烦意乱,不过通过它们的叫声,到显得山里更是安静。

树林中,偶尔通过的山风和闪现的阳光,让人稍稍感到了一些舒适,草丛里的蚂蚱惊慌地蹦来蹦去,那种架势,好像自己很重要似的;有时候,一两只蜜蜂会围在身边嗡嗡地绕上几圈,很快就被汗味熏走了;可喜的是,在山脚下时,那些讨厌的蚊虫,随着山势的增高,逐渐地消失不见了。

什么样的环境生存什么类的昆虫和动物,也包括人类,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有的精力旺盛的驴友对着爬山的人群,不停地拍照,大家都努力地摆出一副笑脸来,我怎么笑也是苦笑。

队伍也有稍息的时候后,领队突然一个唿哨,大家便站住不爬了,有把住树的,有扶住石的,有靠在壁的、有揪住草的,都各自找地休息。

这种地方往往没有一处是平整的,有时候还要像个壁虎一样紧贴在山石上。从远处看,就像一群在楼梯上站着的队伍,一楼楼梯几个人,二楼楼梯几个人,三楼楼梯几个人,以此类推。

我想坐下来歇一歇,一位驴友说不可以,给我腾了一块山石,告诉我用屁股靠着歇一下就可以了,不要完全坐下来,我道了谢,按人家说的,靠在石头上小憩一下,其实,我是真想躺一会儿,但这种休息就如同蜻蜓点水,缓了一下就走。

因为这次活动是穿越,所以说,我必须跟着大家一起走过去,不是以前那样,你不想爬山了,就回到出发地,找个地方歇着等大家回来。

要是穿越不过去,车子肯定不能走的,大家都要等着我。

又继续爬行了一段时间,中部的队伍停下来了,我们逐渐爬了过去。看到几个人,围着个女孩,她的男朋友在旁边给他喂水,周围的人告诉我们,女孩子有点中暑的迹象,歇一歇,喝点水,缓缓劲就应该没事了。

这时候,那女孩说话了,她刚才觉得有点头晕,腿有点发软,但现在已经没事了,她说她带着凉蜜水呢,喝喝就好,让大家先走,不用管他们。他的男朋友关切地站在旁边,傻乎乎地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大家七嘴八舌的给她出主意,有的还拿出水果送给她,这样的行为让我很感动,大家素不相识,但却是真诚地互相关心,这种临时集体的团结氛围确实很好。

领队不同意她的建议,他安排殿后的两位“保镖”守着他们,什么时候感觉身体舒适了,什么时候再出发。又关心地问我,感觉如何,不然大家在一起等着。因为我总是问领队,快到了吗?快到了吗?领队现在已经比较关注我了。

我说不用了,自己可以先往上爬,累了就歇,能跟上就尽量跟上。我又问了一次领队什么时候能到达山顶,领队还是1小时前的那种回答,快了!

他在车上介绍情况的时候,说是15公里,那是直线距离,可这是爬山啊,我爬了1000米的高度,可能在直线距离上,只显示了走了200米,再下山1000米的高度,可能显示又只是走了200米。

这还有多少山头还得爬啊,我并不知道,驴友们也不知道。领队在车上的时候说,大约在12点30分的时候,他领着大家到哪哪哪吃饭,所以还真不能太拖后腿,以免影响集体行动。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那对夫妇和母子俩都超过了我,走到前面了,慢慢看不见了;又一会儿,中暑的女孩和男朋友也过去了。我又成了拥有两个“保镖”的保护对象了。

我跟“保镖”已经熟悉了,他们对我说你不要着急,我们跟你一起走,你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能跟到这里已经是不错了。我知道这是一种安慰,但还是感谢了他们的夸奖。

他们告诉我,这个户外群经常组织这样的穿越活动,这里大多数群友都参加过好几次了,体力上已经锻炼出来了,所以走的速度都比较快,他说这就是穿越活动的特点,不同于看风景的那种户外活动,时间上安排的比较紧。

我说,我以为是穿越景区呢,没想到是爬这种野山,所以感觉有点累了,速度跟不上了。他们两位跟领队在对讲里商量了一会儿,决定留下一位陪着我,另一位到前面去组织其他人。

留下来陪我的师傅姓韩,韩师傅是一个稳稳当当的人,很健谈,我们挺投缘的。了解到,他也是一个经常参加登山活动的老“驴友”,看得出,他是位热心人,所以团队有时候也请他帮帮忙,组织一下队伍,管管后勤服务。

韩师傅一边陪我歇着,一边跟我聊天。他说,你带的这个水壶太大太重,就算是空的,这水壶自身也得有2瓶矿泉水的重量,不适合参加这样的活动,适合逛公园时用,你相当于拎了一个家用热水壶爬山呢。

可不是,我现在感觉它是越来越沉了。

他又说,你的背包带在胸口的这个卡扣要扣上,不然两个肩带容易分开,往胳膊下滑,而且包也容易往后坠。

可不是,我向上爬山的时候背包下坠感很强烈,听话扣上以后,顿时觉得背包紧贴身了,身体轻松灵巧了许多。

他还说,你喝水的时候不要大口的喝,一是节省水,二是不给心脏、胃部增加太多负担,要小口小口的泯,润润嗓子、不脱水就可以了。

他接着说,你登山杖的高度,要根据山形随时调节,上山的时候要调的短一些,下山的时候要调的长一些,注意尽量不要插到石头上或者缝隙里。

韩师傅登山知识很丰富,陆陆续续给我讲了不少登山的技巧,让我明白了许多小窍门和安全事项,真是术业有专攻,我更加知道自己是个“小嫩脚”了。

歇了好一会儿了,我有点坐立不安了,便对他说,我们继续吧。说着便起身去拿背包,没想到,韩师傅一把将我的背包抢了过去,挎在了他的肩上,我大吃一惊,连连说这怎么能行,要拿回我的包,他笑着把支在一旁的登山杖递给我,背着他和我的两个包转身就往山上爬,很快又是拉了我一大截。

我连声请他把包还给我,但他依然是不同意,说是减轻点我的负担,可以爬的快点,真是让我不好意思,不过,这种被人关照的滋味可是真好。

山上的树木逐渐地稀疏起来,久违的山风,已经是连续不断的开始吹拂我的衣衫和空地上的各种山花,林间的光线也是越来越亮了,我知道,这是快要到山顶了。

慢慢地,脚下就是大片大片的绿草了,坡已经很缓了,周围山峦叠嶂,群山翠绿,呐喊几声,回声阵阵,迎风而立,抬头看天,阳光满怀,俯视之下,竟然有一两只山鹰在山谷中缓缓盘旋,那劲头,与麻雀就是不一样,开阔的视野,凉爽的山风,让我的疲惫一扫而空。

果然,越是人迹罕至的地方,越有奇风异景,不枉此行,累也值得。

我问韩师傅,大家集合吃饭的地点在什么地方?他指着远处的一个山包告诉我,就在山包的后面。我看着不算太远,但我知道“望山跑死马”,又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怕大伙等待,也便没有了欣赏风景的心情,就对韩师傅说,咱们接着走吧。韩师傅倒是很善解人意,他说已经联系让先到的人先吃,让我在这里歇一会儿,拍一些照片。

我坚持要走,并要把包给拿回来。但韩师傅还是不给我,只是告诉我,要下山了,让我把鞋带绑紧,说这样有利于保护脚趾头,我按照他说的做了。

我又以为下山很容易,因为下山的这面山坡不是很陡了,感觉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恰恰就在这个下山的坡道上,我接连摔了几个屁股蹲,摔得我莫名其妙。韩师傅仰天哈哈大笑,告诉我,这是因为我的腿已经累的软了,只是自己不觉得罢了,只要下山一使劲,就容易这样,他要上手扶着我,我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就这样一路连摔带走地下了山坡,又穿过两个垭口,体力也逐渐恢复一些,后来竟然超过了那对中年夫妇,感觉小有成就。走过一片小树林之后,便见一个大块空地上,已经围坐了人,有的正在吃饭,有的围在一起说话,领队见到我们高兴了,邀请到他那堆吃饭,周围的人也热情相邀。

我准备好好感谢一下韩师傅,便带他谢绝了大家的好意,拉着他找了一块地方,坐下来,打开包,拿出自己带的好吃的,请他吃,韩师傅却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大桃子,掰成两半给了我一半,我吃了这又甜又多汁的桃子,马上感觉又精神了许多,不知为何,那时候特别想吃甜的,终于知道那女孩为什么带凉蜜水了。

再后来的户外登山活动中,我每次特意将西瓜、葡萄等又甜又多汁的水果,切成小块,放在冰箱里冰着,爬山的时候带上,在又渴又累的时候,吃点这个凉爽的水果感觉特别舒服。

每次我拿着这些水果让队友尝尝的时候,大家都能给我尝完了。当然了,我也尝了大家的不少。

自这次爬山之后,我跟韩师傅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大家说他经常帮队友拿个包什么的,他觉得实在不算什么,可对我来说,这却不同,在集体中被人照顾让我很是感动。这次在这个陌生的集体,我受到了很多素不相识队友的关心,感觉真是很激动、很轻松,凡事都有人管,什么也不用操心,玩就是了。

领队特意问了问我的情况,我告诉他,因为赶时间早上没有吃早餐,又因为座位比较靠后,大巴在山路上转来转去的时候,有些晕车了,在车里就出了好几身冷汗,一直坚持到大巴到了登山处,还没有缓过劲来,就跟着“飞行军”进了山了,所以体力不支拖后腿了。

领队根据我的自我剖析,自此以后,将登山前必须吃早饭作为一项规定,次次提示,这也算是我的一点“成绩”吧。

吃过午饭后,我又恢复了体力,在后面的山路爬行中,一直处在中游水平,没有再拖后腿,但到了第二天可真是腰酸腿疼,还觉得自己瘦了很多,队友们在群里告诉我,那是因为出汗过多的原因,水如果补上了,很快就又恢复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我似乎又回到原来的体重了。

后来,我翻看登山群里的照片,经常看到韩师傅在助人为乐,特别是在后面与他两次的爬山活动中,他下山时一路捡拾登山者扔下的矿泉水瓶子,每次都是一大口袋,得到了队友们的高度赞扬。

他真是一个古道热肠的人。

由于疫情的出现,一直封山,很多户外群已经不再组织活动了,我也有小一年没有爬山了,登山鞋、登山杖一直在车的后备箱里放着,看看如果到了深秋季节,满山红叶时,能不能与韩师傅他们相聚到一起,再来一次穿越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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