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关于宿命我从未服过,关于这个尘世我从未恨过,只幸有缘走一遭。
我是一只幼犬,生性活泼,永远充满着精力。小主人的姐姐第一次见我惊奇不已,她从没见过这么活泼的小狗,她摸了我的头,我开心不已。小主人语出惊人,随口一句“它有多动症。”我看见抚摸我的女孩眼里流露的诧异,随即她笑得合不拢嘴。“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狗狗,太棒了!”这是我出生以来第一个因为我的怪异没有恼怒而是赞叹的人。她全身柔和的欣喜,包裹着我的身体。于是,我兴奋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跑得好快哦~”她再次被惊诧,我还想表演我的绝技,但她必须离开了。我们还没有好好的相处,却再也没赶上告别仪式。
我的外姓兄弟和我性格完全相反,随时随地都在睡觉。小主人的姐姐笑笑说“这只狗狗是自闭症”,小主人竟点头同意,甚至我还看见了小主人眼睛发出的光亮,真是坏人一枚,于是我傲娇的跑步去了。
回来时,我的异性兄弟还躺在厨房地上睡觉,姿势居然没变过,气煞我也。于是,我跑过去,闹他,咬他耳朵,用爪子挠他,用身子推他,折腾半天他还是不理我,我想到了小主人说的一个词“高冷”。然而,我才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人,不对,是狗。我使出了传说中的降龙十八掌,终于我的兄弟有反应了,我正开心不已,结果被他狠狠地按在地上揍了一顿。我伤心不已,希望主人帮我报仇雪耻,谁知道她们居然在一旁狂笑,狗心伤不起,默默的在一边疗伤。
我以为余生就是这样和兄弟打闹,同小主人和姐姐玩耍,然后好好看家,再同那些鸡鸭交流交流感情。但是,我的人生竟然如此短暂。
那天我倒腾开我好奇许久的柴草棍遮掩的地方,我想主人把这里弄得这么隐秘一定是有好玩的。然后……我死去了。没有人,没有任何生物听到我的呼救,我想主人终于不用烦恼我这只爱闯祸的狗了,小主人回来没看见我一定很伤心吧,我的兄弟不用再吃我剩下的食物了……可是,我还想呆久一点,因为我还没和那个真正爱过我的人好好告别。我……狗狗最终沉下了身子,被捞起来时肚子鼓起充满了污水,身体很苍白,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个生物能够猜到它曾经像个多动症的孩子。
(二)
如果天赋异偏尘土才是我的归宿,上天,我的赤子之心还在这个世间流浪。
我的兄弟死了,突然一个人可以吃两个人的饭了,不用担心睡觉被他打扰了。但是,我很失落,也很空虚。于是,我想出去散散步。走着走着,我看见路上有好吃的,我惊喜不已咬起食物就往家里跑,我想我兄弟一定会很开心的,可是快到家时我才想起他已经死去。我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吃着食物,突然——我的肚子好痛——小狗全身抽搐,口吐白沫,空旷的路上伴随着微弱的犬吠,这是它留给世界最后的声音。
(三)
我遗憾错过了它们,也痛惜它们的离开,甚至我们还没有给它们一个名字来证明它们存在过。
一个像多动症儿童,一个像自闭症儿童,如果不是亲见我也难以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狗狗而它们又刚刚好遇上,就像黑白色般对比鲜明,真实存在。
它们是我生命中的奇迹,宛若另一个世界的怪才,却偏偏稍纵即逝。没有等来奇迹而过早夭折。
人有时也是这样的。那些患有人格分裂症的人们,那些精神病患者,以及其他奇怪的人,他们所经受的让人深深感到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但是他们内心的世界一定不像外在那样单调泛白,那一定是一个奇妙的精神领域,有着比宇宙更神秘莫测的东西,脑海深处频频闪动的光芒预见未知的世界。
有时我幻想我是一个人格分裂者,我想那是个神圣的事情。但是在这个正常的世界,正常的人面前,一切都不正常。现实远比所想像的要邪恶,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想象自己同别人的不同。有人知道一定会大喊,你这个疯子!
所以我没办法用其他角度来写它们,我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作为当局者去叙述他们的生命,那时我是一个疯子。我想不到最好的方式或者最惊艳的方式去让他们的生命变得与众不同,而他们也确切的死亡了。没有名字,没有留下一丝羁绊,甚至尸骨也是真正的归于了尘土化作这遍地泥沙被践踏。
我一直回忆最初见他们的样子,我问自己真正的离开了吗?我不知道,更多的是不愿意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