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少年背着吉他,一路流浪到了台江区,寒冷的地下通道里,也曾有他的身影,还有女人的呻吟。
电话响了,依旧弹完一首半成品,铃声任它响着,也算是另一种伴奏。曲罢,鞠躬,掌声,唏嘘声,欢笑声,嘲笑声一同响起,少年把电话拨了回去。
“hello,您好,什么事啊”
“哟,年轻人,能听出来我是谁吗?”
“嗯,如此磁性的声音还有谁,只有您老了”
“呀,记得啊!”
“当然,老师有什么事儿?”
“嗯~你明天有空就过来帮我带学生”
“好,一定来。”
少年继续蹩脚地弹了两首,收罢吉他盒里稀虚的零钱,走出了地下通道,呻吟声仍旧在地下通道里回响着。
次日,少年来到老师居住的酒店,相互见面后寒暄几句才罢休。
“诶,老师,怎么没见你的鸟笼啊!”
“哈哈哈哈,在里面阳台上面挂着哩。”
“我可以先去逗逗雷神吗?”
“不急,你既然把琴带来了,那就先给学弟学妹们表演一下吧!”
“没办法,习惯了,上厕所也跟着。”
少年习惯性地取出琴,习惯性地将琴盒摊开横放在自己的前方,背上背带,脚掌先开始在地上拍打几下,前奏跟进,沙哑,低沉的歌声,唯独少了硬币击落在琴盒上的声音和悠长的呻吟声,倒是多了几分安静,偌大的房间,二十几个人挤在一边,只有歌声,琴声,脚拍打地板的声音。
三两曲终,中间没有掌声,都积蓄到了现在,掌声四起,欢笑,欢笑,欢笑。
“好啦好啦,咱们的文艺青年表演完了,到你们表演了”
人堆中传来几句调遣
“学长,再来两个”
“别闹,明天还有考试,咱们赶紧复习,然后争取考个好成绩”
众人兴致索然,本分地摆出画架,夹好画板,有模有样地看着照片写起生来。
少年收拾好琴,小心翼翼地放在一个不容易被人注意的角落,开始教导学生,自然不在话下。
课罢,众人归去,老师叫吃夜宵,点来烧烤和啤酒,相互吃起来。
“怎么样,大学生活还不错吧!”
“嗯,一切都好,风景很美,女孩很让人牵挂”
“哈哈,谈恋爱了”
“没有,只是单独的喜欢”
“是吗,表白啊,你这么有才,应该很吃香啊!”
“她,不一样,不是所有人都对文艺青年感冒”
“哈哈,这年头,艺术,没人懂,难怪”
“嗯”
“诶,听说你在写诗啊!”
“都是些半成品,才疏学浅,没多少人赏眼。”
“有没有随身带着的,给我念两首”
“好”
《北方姑娘》
你来自遥远的北方
是原野的白鹿泉旁浣纱的紫茉莉
我来从未离开过南方
细心仔细我的刺桐
献给你
我的北方姑娘
你从花溪谷乘风来访
是白洋淀里走出的花柏
我渴望着你的北方
渴望着秦皇岛天马山脚下的那一亩花海
我从未去过北方
只是曾在梦中浅游过几次
梦中我我无数次从你的门前经过
青石板路的尽头有一条不知名的河
河上架着简朴的木桥
我常常从这桥上经过
我常失足于此
我的北方姑娘
“女孩子是北方人?”
“嗯,太行山下的女孩儿,在华北平原。”
“哈,南北恋,有意思!”
“哈哈,南北恋,南恋北。”
“打算毕业后去哪里啊?”
“没打算,还早远,北方吧!”
“明白。”
“老师,你觉得我的诗怎么样?”
“嗯,读得很有感情,你的诗我也有看过,写得不错。”
“谢谢老师,都是些半成品。”
“哈哈,小诗人,对了,给你推荐的那个软件好用吗?”
“哪个?哦,一时间忙,忘了”
“这个软件还不错,我一个月能领一千多赏金”
“是吗,马上下载,马上下载。”
“你把这两瓶啤酒喝了,然后就赶紧休息,我先去休息了,明天就要正活了,今晚繁忙,你就委屈一下,在沙发上将就一下。”
“好”
老师离去后,少年面无表情地便把两瓶啤酒咕噜饮下,饮完酒,收拾好桌子后并未就睡,走去阳台寻雷神。
“雷神啊!一年没见,你还是什么都没变,真好!还记得咱们以前的日子吗?你唱歌,我弹琴,多好啊。”
少年回客厅把吉他拿到阳台上,对着雷神弹起来,而雷神好似并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少年,看也不看一眼,直直的望着远方。
少年见雷神一言不发,并不待见自己的样子,解下吉他放回客厅。继续出来阳台吹冷风。
“雷神,连你也不待见我!”
少年站在二十层高楼的阳台,一言不发,眼睛直望着黑洞洞的远方。两个小时过去了,少年回身,走进客厅睡下,当下一夜无话。
鸟叫声还未响起,闹钟铃声已然响了,少年起身关掉闹钟,先接烧了一壶水,洗漱完,泡了两盏茶,胡乱吃了一遭才下楼去跟老师会合。
大厅下,老师大声喊道:
“快快快,别磨磨唧唧,各自找到自己线路的队伍和带队老师,然后,那个,第四线路的跟着咱们文青老师,然后,赶紧出发。”
第四线路的终点站到了,众人下车,一个素未谋面的带队老师对着少年犯疑
“你是学生吗,怎么背着吉他来考试?”
“啊!我~应该算个老师吧,半成品,带学生,带队老师”
“哦,搞音乐,还有美术?”
“嗯,都略懂”
“嗯,年轻人不错,很谦虚”
“哈哈,其实,都是乱搞”
“哈哈,这么风趣啊”
“我是认真的”
“认真的?好”
“对,认真的”
一行人来到考点门口,顶着寒风,一行人站立,一行人哆嗦,一条流浪狗从少年面前窜过去,差点撞到了少年,又有一位斑灰色头发老人拄着拐杖走来,立在少年面前。
“这是在干嘛呢?大清早的,一片片黑压压的?”
“哦,这是考试。”
“考试?什么考试。”
“美术考试。”
“哦,中国完蛋了”
老人摇着头,拄着杖,蹒蹒跚跚地往下坡路走去。
考点门开了,一片黑压压挤在一起,而后,一片黑压压的门口,连风也没有刮过。
少年在那里吹了半个小时的冷风,而后打车回酒店继续睡了,调起床铃声自然不在话下。
闹钟响了,少年回去接学生,回到酒店,准备拿吉他就走,老师见他要走,连忙挽留。
“等一下,我已经叫好饭了,吃了再走也不迟。”
“好”
“来,给你介绍一下雷神二号!”
“雷神二号?”
“嗯,雷神二号,先前那只被我家猫吃了。”
“难怪,昨夜天黑,我看不清它,它看不清我。”
“听不懂!”
“没什么,我在想诗句。花了多少钱?”
“两万,找人私运过来的。”
“哦......老师,我一会儿吃完就得走了,我那边还有演出。”
“好,一会儿多喝几瓶酒啊!天冷了。”
饭来了,吃罢后,少年回到了宿舍。
天渐渐黑,少年背上了吉他,来到了地下通道,一个女人靠在墙上,抽着烟。
“诗人,你昨天怎么没来啊!叫人家想得好生寂寞!”
“哦,昨天有个演出,耽搁了。”
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走了过来,朝少年扔了五十块钱,牵着那个女人的手从墙上的暗门进去了。
少年取出吉他,将吉他盒摊开横放在自己身前,琴声响起,在地下通道里悠扬,一阵呻吟声也响起,也在地下通道里悠扬。
————2017/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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