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带锁的柜子就像神奇的百宝箱,里面藏了很多很多好东西,有时是香甜的鸡蛋糕,有时是红红的大苹果,有时是带包装的盒子,我固执的认为那盒子里装的一定是宝贝,这百宝箱既高大又厚重,我够不到它最高处,只能仰望。唯一能打开这“百宝箱”的就是姥姥,所以每当看到姥姥从腰间拿出钥匙去开柜门,我便会激动的两眼放光,然后跑过去凑在姥姥身边眼巴巴的盼望着。
“百宝箱”上放着一台老式的钟表,每天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姥姥会先抽出钟表前的玻璃罩,然后打开钟表门,用发条给钟表上劲儿,随后就能听到钟表发出绵长的“当……当……”声,我很想弄清楚这钟表每次响几声,却总也数不清。“百宝箱”没有固定的位置,有时放在堂屋,有时放在里屋,后来一直放在姥姥的床边。
姥姥的“百宝箱”其实就是一个老红色的半截柜,大概高1.2米,柜子左半边有两个抽屉,抽屉上面是一面小小玻璃推拉门,右边的柜门上有锁,只有系在姥姥腰间的钥匙可以打开。
这半截柜承载了我的大半个童年,而童年的记忆中又总有姥姥消瘦的身影,我坐在姥姥腿上吃汤饭,姥姥带我去看邻居家接新媳妇,凑在姥姥身边看她从柜子里拿出好吃的东西,姥姥包的白糖馅汤圆的味道我记不清了,可就是比超市卖的黑芝麻馅的好吃。
姥姥一生艰难,只说我有记忆以来,姥姥总在吃药,记得最清的就是那味叫“雷公藤”的药。姥姥患有严重的类风湿,阴雨天是姥姥最难熬的日子,关节的疼痛让姥姥紧闭双眼咬紧牙关。因此姥姥喜欢晒太阳,大冬天的都能把脸晒黑,一年四季无论何时见到我都会催促我穿厚点穿厚点。上班第一年过年,我给了姥姥一千块钱,姥姥逢人便说她外女给了她一沓子的钱,有多么厚多么厚。每次给姥姥买东西,姥姥都会皱着眉头说:“你咋又花钱,买这么多干啥,我吃不了,拿回去拿回去!”
姥姥近几年每个月能拿到几分微薄的工资,却省吃俭用的为子孙攒钱。上个月月初妈妈给她送钱时,她还在计算着到今年年底又能攒够多少多少钱,却没想到……
今天是姥姥离开的第31天,惊闻她的“百宝箱”已毁,就像31天前姥姥突然离世一样,我没看到她最后一眼,也没看到它最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