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风不咸

第20章 冤家路窄

 好好的一个周末，经这样一折腾，郭宁伟也憋了满满一肚子的气。 “我怎么就窝囊了呢？”郭宁伟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对苏文娜的话提出反问。

 是呀，四十岁不到的郭宁伟，博士毕业，教书教得好好的，学生们也很喜欢他这个毫无架子的老师。只是一个职称早一年晚一年的事情，怎么在她苏文娜眼里就变成“窝囊”了呢？ 郭宁伟百思不得其解。

他退出了一盘都没来得及玩的斗地主游戏，关掉电脑，起身来到客厅，换鞋准备出门。

 “你又去哪里？”依然坐在饭桌旁的苏文娜怒气冲冲地问道。

郭宁伟平静地说道：“下周三老妈生日，怕那天没时间，提前回去看看。”

这句话无异于在苏文娜的心头火上浇油，她腾地从桌旁站了起来，暴跳如雷：“你每次总是制造矛盾！你独自回家是想说明什么？说我不孝顺你妈？还是昭告天下我们吵架了？”

其实，郭宁伟只是想出去走走，清静一下，免得在家里针尖对麦芒的无休无止。回家看父母倒在其次。 这下，却被苏文娜上升到了另一个更深的矛盾级别。

站在门口的郭宁伟进退两难。如果自己独自回家，年迈的父母确实会心有不安。 虽然苏文娜刻意躲避着，少去见公公婆婆，可是，细心的郭家父母心知肚明，儿子儿媳两个人的关系没有那么融洽，只是开明的父母竭力不去挑明。私下里却没少叮嘱郭宁伟，好好对待苏文娜，好好经营小家庭。

 二人僵持着的时候，突然，苏文娜的电话响起，她起身走到沙发边，拿起手机，原来是小姑子郭宁敏打来的：“苏苏，明天你们带聪聪一起回家吃饭，提前给妈妈过生日。” 郭宁敏是郭宁伟唯一的妹妹，她和苏文娜同年出生，却比苏文娜大几个月，所以，她总习惯了亲昵称她“苏苏”，似乎比叫嫂子更亲热一些。

 苏文娜立马换了一副面孔，也换了一种口气：“敏敏，好的。我和你哥哥正说这事呢，你就来电话了。”

郭宁伟听明白了大概的意思，他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他之所以一直容忍着苏文娜，就是因为她除了在家里歇斯底里外，在外人面前则完全是另一幅面孔，彬彬有礼。 苏文娜在他面前的这幅摸样说给外人听，恐怕都没人相信，当然苏爸爸和苏妈妈，还有他们的儿子郭思聪自然是习以为常的。

 郭宁伟重新换上拖鞋，走到餐桌边开始收拾碗筷。 苏文娜放下电话，转身看到郭宁伟双手端着碗盘朝厨房走去，瘦高的背影微微有些弯曲，亦或者说有些佝偻。

她心里涌起一丝的心疼，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克制不住想和他发脾气，和他争吵。

昨晚见过韩峰之后，她恨着韩峰，却也恨着郭宁伟，她究竟恨着谁呀？十年过去了，她还在恨着什么呢？ 一阵烦闷感袭上心头，她刚刚平息的怒火再次涌上心头，刚刚对郭宁伟的那一丝疼惜感瞬间被怒火烧得灰烬不剩。

她闭眼靠在沙发上，眼前浮现出昨晚粉面如桃花的王佳妮依偎在韩峰身边，一副小鸟依人的幸福模样。

 睁眼来，厨房里，郭宁伟正弓着腰在水池里清洗碗碟。她真想走过去，夺下那些碗碟，重重地摔在地上，看着精致的它们变成一地碎片。

 可是，摔成碎片又怎样呢？日子不还得过吗？ 她起身走到盥洗室，梳洗打扮。 一番捯饬之后出来，郭宁伟早已经将厨房打理完毕，正坐在客厅摆弄着手机。

 “走，换个衣服我们出去吧。”苏文娜语气极其平静地说。

郭宁伟抬头问：“去哪里？”

 “去接儿子呀，明天不带他去见你父母吗？”苏文娜嗓门再次提到高八度。

见爸爸妈妈到来，儿子郭思聪并没有表现得多开心。在他幼小的心里，外公外婆就是最爱他的人，也是他最依赖的人。

 苏文娜没好气地说：“装好书包，跟我们回去。” 正看着动画片的郭思聪仰头靠在外婆腿上，磨蹭到：“外婆，我不想回去。”

苏妈妈开口说：“他不想回去就算了，感冒症状还没消呢。”

“他说不回去就不回去吗？他说上天就让他上天了？”除了郭宁伟，另一个常常遭苏文娜炮轰的人就是苏妈妈。

 苏妈妈不再作声，含饴弄孙让她原本的火爆性格慢慢变得温和。苏爸爸起身一边给外孙整理书包，一边说道：“聪聪，跟爸爸妈妈回去吧。”

苏文娜犀利的眼神盯着儿子命令道：“自己收拾书包！” 郭思聪看了一眼外公，书包已经收拾妥当。于是，他来到郭宁伟身边，拉起爸爸的手撒娇地说道：“爸爸，我想吃披萨。”

 郭宁伟怜爱地摸摸儿子的头，回答道：“好，爸爸一会儿带你去吃。”

苏文娜白了郭宁伟父子俩一眼，没有出声。

孩子就是孩子，极不情愿地和外公外婆依依道别后，一坐上爸爸的车，立马手舞足蹈兴奋地不得了。

孩子高涨的情绪也没有能够感染到苏文娜，她坐在副驾驶位置，一副落落寡欢的样子。 车子驶进那家日资的大型连锁购物广场，停好车，郭宁伟拉着儿子的小手走在前面，苏文娜紧随其后，他们径直来到一楼正当口的牛排店。

刚刚坐下，苏文娜一眼瞥见斜对角卡座里的王佳妮和韩峰。面对面坐着的俩人都身子前倾，头挤凑在桌子中间窃窃私语。

苏文娜恨不得乘现在没有被他们看到自己之前，立马起身离开，可是，她看看兴奋不已的儿子，便明白，现在即使离开，也得闹出不小的动静来。

 她索性安心地坐下来，加入到他们父子的谈话中，假装刻意回避着王佳妮他们那边。

 可是，他们之间毫无遮挡，稍一抬眼，便是直视。 果然，很快，王佳妮就发现了苏文娜一家三口。她发现新大陆似地对韩峰说：“苏苏姐他们在那边呢。”

韩峰顺着王佳妮的眼光看过来，不自觉地和苏文娜的眼神撞了个满怀。二人略微怔了一会，苏文娜便迅速将目光转移到王佳妮身上，二人相思而笑。

王佳妮自然地走过来逗聪聪玩，韩峰随着王佳妮一道过来和苏文娜与郭宁伟互相寒暄问候。 一身休闲装的韩峰，脖颈处褪色的红色丝线带若隐若现，苏文娜仿佛看到线带的尽头，吊着那个红辣椒形状的小玉佩。

 苏文娜将眼神从他的脖颈处移开，不巧正碰上韩峰凝视她的眼神，那熟悉的眼神包含了太多太多，一言难尽。

她迅速收回目光，一股异样的温暖却流遍她的全身。

该死的韩峰，该死的这副眼神，竟然一下击穿了十年光阴的阻隔，悄然钻进了她的心。 仿佛昨天他们还是一对亲密的恋人，苏文娜越发的烦闷不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