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绛娘,生于唐朝宗贞年间,自幼丧母,与父亲相依为命。父亲曾是朝廷官员,因遭人陷害,被迫流落乡间。
据父亲讲,母亲生前极爱桃花,所以被贬之后,父亲便在城外买了一处田地,遍植桃树。盖小院一处,草屋三间,取名桃花庵,每日饮酒作赋,好不惬意潇洒。绛娘自幼在父亲的熏陶下,也变得知书达理,喜爱文字。
这一年,绛娘十七岁,尚待字闺中,正值三月春暖花开,院子里的桃花蔓延开去,形成一片花海,绛娘的思绪在这花海里,随着花浪轻轻荡漾起来。
父亲郊游去了,绛娘一个人在院子里读书,恰逢一阵风动,片片桃花轻扬,落于书本之上,绛娘心思泉涌,急忙研磨提笔,落字成诗:桃花庵里桃花开,桃花开处...处字刚落笔,便听到院外的敲门声:小生春游至此,口渴难耐,烦劳讨碗水喝。
绛娘一个人在家,本不想搭理,但想到门外人口渴的样子,又于心不忍,而且听声音也不像歹人,便轻轻打开了院门。见是一位年轻的男子,看起来像名书生,面目和善,俊逸潇洒,便不由得多了几分好感。
男子一看开门的是位年轻的姑娘,急忙低头作揖:烦请姑娘给碗水喝。
绛娘轻轻一笑:你且等在此处,便转身回屋。
院外的男子看着含笑转身的绛娘,听着她轻灵的声音,忍不住意乱情迷,竟不觉看得呆了,直到绛娘的身影进到屋内,才渐渐回过神来。
他不自觉地开始打量起这个别致的小院:窗明几净,一尘不染,院子里的桃花开得比外面更加娇艳。高大的桃树下一方石台,石台上一张铺开的宣纸,传来淡淡的墨香。他正猜想着纸上所写的文字,正巧一阵风将其吹落,飘向了院门口。他赶紧走几步轻轻捡起,宣纸上墨迹未干,字迹清秀脱俗,他知道是出自她的手笔,又忍不住对对绛娘高看了几分。
绛娘端茶出来,看到已进入院内的男子,忍不住有一丝嗔怒,但看到他手上的宣纸时却不由得脸红起来,赶紧上前将茶水递于男子,并顺势拿回来他手中的宣纸。
男子看到脸颊泛红的绛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敢问姑娘,这墨迹是否出自姑娘手笔?
绛娘心中一笑,真是个痴傻的呆子,这里除了自己,难道还有第二个人吗?她并没有搭理男子,只是转身回到了石头边,轻倚在桃树上远远看着他。
这是一个美丽的春日,柔和的日光,轻微的风,还有这个季节散发出来的独有的芬芳。她立在桃树下,莞尔一笑,让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
她那天穿的是一件月白色的衫子,一切如画境般洁美无暇,此刻他脑中只剩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喝手中的茶水,只呆呆地看着这春色肆意的温柔。
对面的年轻人,风华正茂,器宇轩昂,绛娘是心动的,但是她知书识礼,并且出于一名女子的矜持,她还是忍住了不言不语。也许他和她的相遇,只是为了成全这个春光烂漫的季节而已。
小生崔护,敢问姑娘芳名?
见绛娘不说话,男子又问道:姑娘,我们是否在何处见过。
绛娘没有搭理他,他却仍自顾自地说着: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他知道她能懂,但绛娘的沉默让他举足无措。却又忍不住想要表达自己的情意:青楼斜影疏,佳人如初顾。纤手如玉脂,淡妆胜罗敷。
君心诚切切,妾意情楚楚。绛娘忍不住出声接到。
对面的男子一阵心悸,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几步: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不能同世生,但求同归土。
绛娘没有再说话,只是自顾自地赏起了桃花,枝头的娇艳是她难以开口的心。日光西斜,透过层层的花瓣映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晶莹剔透,她轻轻眨了下眼睛,脑海里思绪万千:究竟该如何,才能让对面的男子明白自己的心意,而又不看轻自己!
男子局促地在院中站着,留也不是,走亦不舍,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如桃花般的绛娘,甚至手中的茶水都凉了,亦没有察觉。
只是天色渐渐晚了起来,夕阳已是斜得厉害,尽管再不舍,也终还要分别。他终于还是开了口,将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转身走出了院子。
绛娘心有不舍,却也只能看着他远远离去的身影,独自伤怀。她斜倚门框,仿佛浑身都没有了力气,却远远地看到那位男子轻轻转过身来,深情地看了绛娘几眼,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消失在夕阳中。
崔护,这位初次见面就能闯进自己心扉的男子,希望有缘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