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山,佛教八小名山之首,众星拱月般依偎在长江水口。山下,海派建筑恢宏壮阔,山上有一家破落的民宿,而我是这里的常客。
那日,我去狼山采青。傍晚时分,狼山下了一场小雪,晚上的月色却是出奇的迷人,我跨出房门,拿了一根长棍在雪夜中恣意挥洒,棍法是我爷爷传我的,严密凌厉,挥洒出来如长龙出水,颇具杀伐之气。
“施主舞的好棍法!”
不远方一个面容清秀的和尚佛手合十,低首轻赞。
“大师也好雅兴,这是长夜踏雪寻梅?”我收了棍朗声回道。
“长夜凄冷,不为寻梅,是为善缘而来,施主如若不弃,可随我到寺中喝一杯清茶。”和尚年纪与我相仿,端的却是落落大方。
我应了他,随他进了山。路上他说已在寺中等了我十年,我自然不信,他说我左右双肩上各有一颗痣,右腿里侧有一个榆钱大的伤疤。我大惊失色,伤疤是我小时候放羊留下的,未曾与外人说过,而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跟着他穿过了漫长的山路,到了一个小禅院。他煮了一杯清茶,悠悠然的跟我谈着佛经,我不懂,只盯着禅院里那一株腊梅,百无聊赖地应着。
“世间有轮回吗?”我突然问他。
他起了身,从内侧的屋里取出一根长枪,枪长七尺,在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你的前世用过它,你的棍法传承于枪,我知道阿七一曾一直在你的梦里,如果没错的话应该还有一个人,骑一匹黑马。"
我悚然大惊,阿七的事我未与他提及半句,他却已经看出了我心中所有的故事,佛家有云“一粒尘埃即知世界”,难道他已通天?
“七百年前,你是一个将门世子,阿七是你最小的妹妹;你还有一个师父叫阿忍,生前枪术天下无双。阿忍临终前发下宏愿,愿堕七百年阿鼻地狱换一世与阿七相见。”和尚轻捻佛珠,一字一顿的说道。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很像一尊佛。
"世间真有轮回?"我追问和尚。
他不言语,从蒲团旁抽出一本书,本以为会是一本佛经,映入眼中的则是《量子论的物理学基础》九个大字,我盯着和尚,一字一顿的问道“你,看的懂?”
他倒了一杯清茶,放了一颗茶叶在杯中,徐徐道“出家以前小僧在清华物理系读过几年书,勉强读的懂!”
“微观粒子的运动,哪怕是再复杂再混乱。终有一天,还是回归到原始状态,就像这杯中的茶叶,只要水动不止,总会有有一刻会回到入杯时的那个位置,宇宙如此,人也如此,一切都在轮回。”
我木然地问道“大师,那我的轮回是什么?”。
"师父说我慧根不够,只参的透过去人的过去,看不懂未来人的未来,施主的轮回我看不清楚。”
“哈,那等于没说,不过你清华毕业,能当你师父的也会是学术大佬吧?”
"我师父读过几年小学,圆寂前,他只会种地,不参与学术。"
"你是说,你在跟着一个农民学佛?"
“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佛无处不在,人皆可为师父。”
我盯着茶桌上那本书,想着与他说点之乎者也的东西,一句也憋不出,傻了,和尚没在意继续道“轮回一事,多数人看来是匪夷所思的事情,施主现在不能接受也是情理之中,但这把长枪是我师父圆寂之前交于我手上的,七百年之约已到,你把这把长枪带回,葬于阿七坟前吧。"
和尚说完这话,打了一个呵欠,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当晚他留我宿在了庙里,那个寺里,那个夜,和尚与我讲了很很长的故事。
翌日清晨的钟声将我从梦中拉了起来,推开禅院的门,和尚正在打水。见到我微微笑了一下,他本就清雅出尘,这一笑倒有点倾国倾城的味道了。
"你为什么要出家啊?"我眯着眼,徐徐地问道。
"昨夜跟你说过了,小僧只不过想找一找世界背后的秩序。"他继续往井里扔下木桶,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我想肯定很多人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其实,我有些搞不懂和尚说的真的还是假的。一个天之骄子在高考的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通天大道,回过头来却又跟着一个小学学历的师父学佛参道,这种荒诞不堪的经历我看来是对社会资源的莫大浪费,反而有违大道正统!
我撇了撇嘴,带着一点点戏谑的语气问和尚“你想探寻世界背后的秩序,狼山清幽,恐怕在这悟不出万有引力,也捉不到拨弄世界的那双手吧?何况大师撇下亲戚父母,一人参禅,到底是出世还是避世?”
他听到这停了下来,哈哈的笑了一声,或许听出了我言语中的讽刺,也不恼怒,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点开知网输入了几个字。
我也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因为有很多文章的第一作者赫然印的是他的名字。后来才得知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下山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俗事"。他的父母是上市公司的高管,但他也一直照料的很好。出世,入世,避世,这三者的平衡他拿捏的很好。我羡慕和尚,能在这样一个纷纷扰扰的世界里擦肩而过,片叶不曾沾身。
接下来的几日,我与他就在山上参禅论道,慢慢的也知晓了他身上诸多的秘密与神通。比如他能看到一个人的前世轮回,但这需要极高的修为和定力。他通晓诸子百家学说,又博采众长,每次开口总能抓住事情最核心的那个点,他甚至投资股票都能赚的钵满盆满。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神,我想我遇到的他很像很像。
神仙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也一样,有时会坐着飞机满世界的寻找“机缘”,有时会在某个研究所醉心于课题的研究;有时他归隐在宁静乡下,有时他在繁华都市里穿梭。现在他又要走了,去西藏拜访一位著名的红衣喇嘛。
我们一起离开了狼山,他去西藏,我回老家。我们还时常联系,一起谈论诸生百态。他带给我的除了那把长枪,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思考,至于何为轮回,按照和尚的说法,躺在床上睡醒了,伸个懒腰,摸到的就是轮回!
故事讲完了,最后想告诉大家:和尚是真的,禅论道也是真的,我们普通人几乎不可能理解轮回的力量,就像和尚跟我讲量子力学一样,听了也是一脸懵逼。伸个懒腰就是轮回,背后告诉我们要安安心心的工作,常怀感恩心,多思考自己,多思考世界。人生又何尝不是一场修行呢。末尾加点和尚的语录吧,能理解多少看个人造化了,阿弥陀佛,晚安!
和尚语录:1:真正的出家人一定是怀有信仰,内心之中有极其坚韧的想法且毫不动摇,渡己,渡人,渡万生;
2:生而为人,已是前世功德圆满;
3:要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要学会平静内心,要停下来思考世界,思考过去的自己,每天一杯茶,每天一个精进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