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卢九九的死让我们看到建筑工地的危险,我辞掉了建筑队的活,从此一心一意在家跟我爸妈种菜卖菜。
一转眼,我已经20岁了,到了该说媳妇的年龄。这在城市或许有些夸张,但在农村,这个年龄正好。盖房子,介绍对象,互相了解,张罗张罗就到二十二三了。
这几年跟我爸妈起早贪黑种菜,也攒了一些钱。过完年,我爸就张罗着盖房子了。
二十岁这年的春节,我见到了已经上大二的小花。毕竟去了大城市上学,她比以前更好看了,那么洋气,那么青春,那么......那么好......
我们站在路边,聊着过去的糗事,聊着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如今的境况。
但我喜欢她,我从来没跟她说过。我也没有跟她说过,她不在家的时候,我会时常帮她父母干些重活。我觉得,在小花面前,我是一个连尘土还不如的存在。
02
很快房子盖起来了,明亮洁白的外墙瓷砖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走进室内,崭新的沙发茶几电视,干净光滑的地板,一切都是新的,仿佛预示着这里即将开始的新生活圆满幸福。
也不知道我妈从哪儿找来的媒婆,一个月里我就见了三个女孩子。有一个嫌我家没有在县城买房,有一个嫌我是个种地的,有一个叫小英的倒是没有嫌这嫌那,我也挺中意她的。她长的很普通,不过我喜欢看她笑的样子,她笑起来眼睛就成了一条线,很好看。于是我们开始交往,农忙时,我去她家里帮她家干活。农闲时,我们一起去逛街,去附近的景点游玩。我们一起说着结婚后的生活,说我们要种植大棚蔬菜,冬天菜贵,可以多卖钱,说我们要生两个孩子,一儿一女。那段时间,我的心里整天像喝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半年过去了,我们开始谈婚论嫁。双方都请了媒人,开始传递商量两家的想法。女方说要彩礼五万,不包括三金,陪嫁就是几床被褥。我妈一听就急了,说村里哪儿有这样的,给媒人说,彩礼最多三万一千八,包括三金,陪嫁随便,不要都成。就这样讲来讲去,直到双方都失去耐心。双方父母都让我们分开。
那段时间,我问小英是怎么想的,刚开始,她说,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分开,无论如何,大人们都拆不散我们。后来我们的见面变得有些尴尬,小英的态度也模棱两可,而我清楚我家的家底。我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直至最后服从大人的安排,我们又各自相亲。
最后,我跟一个胖胖的长的不如小英的女孩子结了婚,只是因为她家彩礼要的少,而她也看得上我的条件。婚后,我们勤勤恳恳种地养家,她不是那么能说会道,整天只埋头干活,对我,对我父母都很好。邻居们都说我娶了个好媳妇。
一年后,我们有了孩子。我们全家都很开心。我想,生活就这样也挺好的,老婆孩子热炕头。
03
随着家里开销的增加,我家建了两个蔬菜大棚,一年四季都有菜卖。当然,家人也更加忙碌,就是过年那几天,也不得闲了。媳妇开玩笑说,我们就是抽空过下年。
一晃两年又过去了。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大都有了孩子,我们成为了各自家里的顶梁柱,上有老下有小,对生活不敢有一丝懈怠。
听说小花本科毕业又上了研究生,研究生毕业去了沿海的大城市。她跟我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二十六岁这年的国庆节,我又一次见到了小花。那天她家里格外热闹,张灯结彩,欢声笑语,人头攒动。她家巷口树了个龙凤呈祥的大拱门,拱门中间贴着字幅“新郎 张致远 新娘 柳花蕊”。远远地,我看见一对新人在大门口迎宾。小花身着白色婚纱,脸上的笑容闪着光芒,他旁边的新郎英俊挺拔,宁静致远。
这么多年没有联系,小花大概已经忘了我是谁吧,或许我也应该彻底将她忘记。可是,小花,你是忘却一个对你来说相当冷酷的姓名,而我是忘却一种我永远都供养不起的幸福。
04
从此,远方再也无牵无挂,我一心种菜卖菜,养育孩子,孝敬父母,和媳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种菜时间长了,我也有了些经验,如何安排品种,何时施肥浇水,什么时候菜价好,我都心里有数。我又建了两个大棚,忙不过来时,我会雇人干活。这些年勤勤恳恳,也小有成就,我家盖起了二层小楼,今年也买了小汽车。生活就这样平静的流淌着。
我是一个农民,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没有光鲜的外表,没有奢华的生活,我只有一颗忠诚的心,忠于生活,忠于脚下这片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