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衣,你听过午夜万籁俱寂之时密雪打在窗沿上的声音吗?
宵寒袭肘,本已忙碌了一天想要沉沉睡去,但是却突然惊醒。扭头看向窗外,这座不夜城依旧有如豆的灯光不知疲倦地照射在柏油路上,间或有一两辆车倏忽而过,车轮碾过的痕迹转瞬即逝。暗黄的灯光下皑皑不绝的白色物体似真似幻轻盈飘落,绵绵延延,仿佛听得见它们落地时碎玉般的声音。路边的香樟树仍然郁郁葱葱,在风中微微颤栗。睁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才恍然醒悟,已经是大雪了啊。
大雪,十一月节。大者,盛也。至此而雪盛矣。
二零一八年十二月九日凌晨三点二十三分。我打开了一罐冰可乐,把易拉罐环套在手上,仰头喝了几口。
有时候会觉得世界很空旷,空旷到偌大一个地球你都找不到第二个可以称之为同伴的人。正如此刻,房间之外似乎全部被白茫茫的一片包裹,冷得清清醒醒,房间以内只有我和一罐冒着寒气的冰可乐,一仰难尽。
脑海里走马灯一样闪过很多句子,想起千山鸟飞绝,想起夜知深雪重,想起大雪满弓刀,想起天雨雪,武卧啮雪,想起落基山簇簇耀目的雪峰,奇岩怪石,相叠互倚,是一场惊心动魄的雕塑展。
甚至还不合时宜地想起一句,下雪了,雪地里来了一群小画家……
我想起的很多,只是为了勉强自己此刻不要想你。
然而好像无济于事,密集的句子都挡不住它从雾破云开的空处势如破竹而来。于是思念嘈嘈切切,忐忐忑忑。可乐从喉咙流向胃里,融入血液,弹动心底的悸动腾腾欲掀起。
喝剩下的可乐全都倒在了雪里。也许只有这雪是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
该睡了。和着这整夜的寒气。愿遥远的你能够在短暂的夜间有段好梦。
戊戌年甲子月乙亥日。寅时。夜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