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锅往事】

                                                          ———墨白

  “头锅”在中南五省“花园式”看守所(以下简称穹顶)泛指那些在每个独立监室有着某些特权的“老炮”,为何称之为“老炮”,因为在不深度了解“头锅”或参与其中时,会容易把冯导演绎,管虎导演镜头下的“老炮”与“头锅”混淆。

  2005年的小墨因年轻气盛,闯入了一看,也就是穹顶,那时的他,还十分稚嫩,属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那种,在监室的状况就是属于“锅”在长江头,“犊”在“桂花湾”指(厕所边)终日观铁门外党政大哥来来往往,而铁门内三教九流进进出出,当然了解不到“头锅”们的那点事,也就知道有这么回事,但凡遇着“头锅”成员立马闪一边去,那级别差太远,那时的他生存在那冰冷的穹顶之下,唯一的生存法则是眼观六方“来客”,耳听八方“指挥”,好好干活,积极改造,坐等“营救”。

  时隔十个年头,小墨同志又闯“穹顶”之下,至于所为何事而来,下回分解,只因散记主题分享的是“头锅”的那点事。

  时隔十年也有了十年的变化,当然无论是“穹顶”还是小墨“本主”,都有了那么些改变或者提升。

“穹顶”首先在硬件上环境上“提升”了不少,再者“服务”管理系统也全面升级了,不再是通底木板大床,改成了独小床,不过也是三个一伙,五个一窝,新人睡不下就还是在“桂花湾”边打个地铺伴着点刺鼻的“香味儿”就寝了,而最最重要的当属不用“干活”了(指做凉席,彩灯带,足球等等为犯人准备的改造工作)

   当然“牢头狱霸”也还是有,只是换名词了,江湖称之为“头锅”学名称之为“学习员”,这应该也是与时俱进吧!小墨同志这种刚入穹顶的新人唯一重要的事就是在这个“鱼龙混杂”的“穹顶之下”认清自己的位置,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当然也有些生存中必要的小事要做,比如擦地,接“头子,尾子”指(饭菜)为何叫“头子,尾子”也许因为品质问题,所以被“前辈”们传称为人的排泄大小,叫艺术点称“头子,尾子”,尔后就是帮“头锅”洗衣,打饭,沐浴,端茶倒水之类。

 您可别小瞧这些个活,“学问”还“大着”,能做这些可还是被“头锅”们宠着的小主才有这资格,“一般”的小主,“头锅”们还真瞧不上。

 这些个游走在“头锅”身边的小主,是通过一段时间的“明争暗斗”投其所好争取而来,败下阵来的主当然是干一些最不体面的活儿了,比如:用“飘香”的抹布擦拭就餐后的板,盖“飘香”的棉被,睡“桂花湾”旁的地板,吃“头锅”下属们剩下的“头子,尾子”,如此之类相对没尊严,没人格的等等一切,大社会主义中所了解的监狱风云生活。

   十年时间小墨本主的变化那也是大了去了,要真细细道来那也是一篇小说,听小墨本主提过,他要将从小到大的系列人生传记,称之为“泡面人生”,那就坐等“泡面人生”面世了。反正是和十年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也许因为有了十一年前的那一段穹顶下“风花雪月”往事的触动,或者因此而改变为之努力奋斗,在职业 行业,个人生活条件水平各方面都有了很大突破,唯一没变的可能就是十年后小墨同志又因同样的事进入了穹顶。至于所为何事就不详细阐述了,无非就是什么为了维护个人真理,坚持应该有的江湖规矩之类的原因吧。

  反正这次“回归”返场后,通过“穹顶”外,小墨本主兄弟姐妹的“活动”后,小墨本主在入“穹顶”后的第二天就成为了“头锅”的一份了。

   当然第一天入“穹顶”小墨同学自然也和“头锅”外的“同僚”们一样,体验了“冲浪”(指洗冷水澡),“喝杂啤”(喝下一大碗水,一滴不剩),“洗刷刷”(擦厕所,地板)除此之外倒也自在,因为可以和相对“喜欢”在道德上没有太大问题的其它小主们讲讲黄段子,聊聊个人案子的进度.... 当然也会探讨下个人人生梦想,梦想绝大部分小主自然是早日审判,刑满释放“重新做人”,而最让小墨本主费解的是,平时在“穹顶”外的他,终日因工作不思茶饭,毫无食欲,而在“穹顶”下的生活,除了有哮喘的他呼吸困难,失眠之外,竟然食欲大增,每日三餐“头子,尾子”吃的精光,如果几个小主合一块加个“尾子餐”那叫一个“的美不可言”,仔细想想这个现象,小墨本主认为也许是因为这素然无味的“穹顶”生活,狼狈的小主们进食可能是唯一的乐趣了,可后来发生的事却让小墨本主否定了这个定律。

  之前有提到“头锅”度日如年的第一天之后,小墨同学便在第二天的“接见”后,“如愿以偿”的实现了“穹顶”下小主们的梦想,成为了“头锅”。

那“头锅者”都有哪些个“待遇”呢?

特权一:

可以有“头锅”餐(泛指穹顶下相对可口的饭菜,其实也就是干部的工作餐,而且不用蹲着进食)因为有唯一的用木板给支撑的餐桌。同时在离“桂花湾”(厕所)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头铺门口的位置,这样的话离“香味”相对远点,食欲也就好点!

特权二:

优先用钱(因为穹顶的商品有限量,有时有钱不一定可以买到东西),商品为穹顶指定的如:软白沙(软白沙属穹顶下常规最好的烟,如果要抽芙蓉王或者品牌香烟之类要通过非常规关系渠道,从“穹顶”外通过有特权的关系渠道捎进来),一般情况下几乎不可能,反正小墨本主通过某种原因获得一包和天下,两包黄芙蓉“众仙”都奇怪的觉得不可思议,槟榔,水果,饼干就不值一提了。

特权三:

可以洗热水澡,并且有贴身小主候着,比如准备热水,毛巾,香皂,搓背,洗衣服之类的事。

特权四:

“头锅”到哪众仙让道,只要“头锅”们一走哪,各小主立马站好让道,假如有小主在“桂花湾”厕所享受着,见到“头锅”来了,没整完也赶紧利索点。

特权五:

因为在门口活动,呼吸着“穹顶”下相对离“桂花湾”正常的空气。

特权六:

睡到“自然醒”不用排队洗漱,有自己的“储物柜”(当然也没啥可储的,无非是几件相对干净的衣物和购买的一些在穹顶外连多瞄一眼都不会的没用完的,吃的或者商品之类的)。

特权七:

有铁门外服刑小主用兑换的形式提供的各类杂志,小说打发白花花的珍贵时光和失眠中的无聊光阴。

特权八:

每晚每个小主要值两个半小时的班,目的是防止思想波动的小主自杀,逃跑,打架,而“头锅”们自然是不用值班了。

  诸如此类反正除了人身自由,尊严之外穹顶下相对特殊的状态,里也好,面也罢,就是和小主们不太一样,至于为什么,也许无非穹顶外的钱权游戏下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吧。

   按理说诸多特权下的小墨本主应该在加入“头锅”者后容光焕发,精神奕奕,至少比之前应该好那么一些,可奇怪的是相比之前一天和那些相对喜欢点的小主们在一块的时间,小墨本主反而难受多了,就拿进餐来说,又恢复到了穹顶外的状态,毫无食欲,行尸走肉......等等系列“头锅”“并发症”都来了,三天下来度日如年,头疼,胃疼,蛋疼,感觉浑身难受至极。

   有时小墨本主甚至在想,莫非本主与“头锅”无缘,生来贫贱不成,在此种感受动力的驱使下,小墨本主常会回到小主们当中,在“训练”(指打坐)之余,瞎扯的过程中,有几个贴心的小主竟然纷纷向小墨本主提出了同样的建议:(或者说经验之见),大体意思是:作为“头锅”大佬,首先您千万不能主动干活,比如要求值班(其实是因为小墨本主失眠,反正能不动手绝不动脚),其次你别和咱小主们走得太近,特别别施舍新进穹顶的小主们恩惠(比如给点吃的,或抽剩下的半支软白沙之类的)。尽量离小主们常驻地远些(指“桂花湾”边,小主们常驻聊天的地方),还有“二锅头”(指二铺头锅们的跟班侍从)如此之类的欺负人,调摆新小主时,应该予以支持,可别主持公道,哪怕整的人是可同情或认可的小主。

  总而言之一个概念,您身份不一样,别做“头锅”不应该身份不符合的事,不能坏了规矩,反正您是“头锅”您得端着,大体的意思小墨本主理解的是:您尽可能“张牙舞爪”“面目全非”“飘飘欲仙”。原来如此,小墨本主有点明白他的“头锅”并发症了,同时也好像觉得之前理解的管虎镜头下的“老炮”与“头锅”完全是两概念来着,好像两者间没半毛钱关系了。小墨本主深深的沉思了,忽然想起了“穹顶”外度过的十年职场生涯,在过去十年中,好像为自己在职场创业中成功也好,失败也罢,找到了一些许的无奈的答案,如何用文字表达,他无所适从在连续四天“穹顶”生活的第三次“接见中”(接见指:在某种穹顶外的活动下的一项特权,一般犯罪嫌疑人没有开庭审判之前,除了办案单位提审和律师会见外是禁止接见的),小墨本主提出了唯一的要求,大家就别忙活本主如何当“头锅”的事了,还是直接忙活如何早日离开穹顶吧!

    这次接见,小墨本主又看到了“穹顶”外的他们,有日思夜想的家人,有血肉相连的至亲,有情同手足的兄弟姐妹,也有一起创业的志同道合的伙伴,还有来看小墨本主却一言不发远远观望,却在小墨本主事发后连夜奔袭几百公里来帮助小墨的明哥。小墨本主在接见后离开扭头的一瞬间泪流满面,这泪水没有委屈,没有后悔,只有感动和担当。

     接见完回到监室后,小墨看到那些从铁网空格中穿过来的阳光,在放风坪的地面形成了一块块不规则的光斑,它们收放自如,想来便来,想走即走,而他伸手便可挡住,可怎么也抓不住它。阳春三月的铁网下,空气仿佛都是泛绿的,闻得到也看得见,那绿色的春意。他也听见风在高墙外发出的沉闷的声响,只是辨不清方向,不知道是东风已来还是西风已走,忽然他感知到一种奇异的声音,侧耳细听,那好像是风裹着风,在沉闷的风的 中心,传来了一丝丝尖厉的凄凉的锐响,像是呐喊,像是哭泣,更像是时间深处传来的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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