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无所长:喜爱音乐,却五音不全;身材婷婷,却四肢呆板。每听到美妙的歌声,看到曼妙的舞姿,都会羡慕不已。我的聪灵的耳朵和敏锐的眼睛,只能让我自惭形秽。
可过五十岁后,耳朵和眼睛居然也随着年岁的增长,开始进入老去之旅。特别是我那双曾经引以为傲的火眼金睛,现在是远处的看不清,近处的还是看不清。
走在街上,明明看见一个人就是自己的熟人,热情地打招呼,可是熟人立马变成了陌生人,根本不认识。忙忙地向别人道歉:“对不起,认错人了。”
吸取教训,不敢再轻易向人打招呼。可这时那人往往径直走到我的面前,拍着我的肩膀:“眼睛总向上看啦!我远远地跟你打招呼,故意看不见是不是?”你说这不冤枉好人吗?
拿起书,看一会眼睛就酸胀,字仿佛隔了一层毛玻璃似的。
想想这双眼睛,我是最得意它的。认为它是我身上最好、最美、最让我骄傲的部位,如今却变成了这样一副怂样。
记得儿时,总喜欢用头发丝套蝉。用一根粗黑且长的头发,一头系在竹竿的顶端,另一头打个活套,悄悄地把活套伸向蝉的头部,一拉,蝉就被套住了。
蝉也是很狡猾的。没有人时,它在树上起劲地“嘶嘶”“嘶嘶”叫着;一旦有人走到树下,它就变成了寒蝉,不发出一点声音。这时要发现它,就全靠一双锐利的眼睛了。那时,我常常能很容易在枝枝叶叶间,把躲在树叶背后的蝉发现,并且能精准地把头发套套在它的头上。
读初中时,大部头的小说难得一见。有同学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本张扬的《第二次握手》,全班同学特别是女生如获至宝。大家排着队等着看,书到了手,每一个人都必须在规定时间内看完。
传到我手中时,已经是晚上七八点了,第二天早自习之前一定要传给下一位。那天我一直在煤油灯下专注地看到很晚,不认识字的父母从没有见我如此用功过。等父母睡下后,回到我自己的房间,把门缝的光遮住,又接着看。就是在这灯光如豆的昏暗光线里,硬是用一个晚上的时间,看完了苏冠兰和丁洁琼的爱情故事。
第二天眼睛红肿肿的,那是看小说哭了的原因。天还没亮,等书的同学已经来喊我家门了。
读大学时,琼瑶阿姨的小说风靡校园。看她的《窗外》《烟雨濛濛》《一帘幽梦》《庭院深深》……半靠半躺着看,全躺着看;侧卧着看,仰卧着看:反正怎么舒服怎么看。那时我的眼睛表现特别优秀,它就是一位武艺超群的大侠,什么状态都能应付得游刃有余。
成家后,家里有了彩电和CD, 我又成了韩剧迷。几十集的韩剧,一集一集地放,一集一集地看,不看完绝不罢休。那时我的眼睛也很给力。
过了四十后,自制力提高了,最主要的原因是这时眼睛用久了就会自动报警:有点酸酸的感觉。不过它的恢复功能还是很快的,按摩按摩,看看远方,再接着看也是没问题的。
谁知过了五十后,我的这双眼睛就全然不配合了,仿佛一个恃功居傲的大将,看书时间稍长一点,就泪眼模糊酸胀,甚至引起头疼。
有经验的同事见我这种情况,叫我去配一副眼镜。眼镜店的人验光后,说我是老花兼近视,得配两副眼镜,一副看远处,一副看近处。
我忝为读书人,只是胸无大志,那就先看好近处再说,于是就配了一副老花眼镜,是“夕阳美”牌的。
夕阳美,我的第一副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