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想睁开眼睛,却无力抗争灌了铅一样的眼皮,隐约听到有人在一旁说话,大脑却接收不了内容,头疼的厉害……
又过了很久,我的鼻腔感觉异常空旷,福尔马林消毒水的味道立刻钻了进来,我用力才勉强睁开眼睛,天花板上的灯开着却很柔和。
我想说话,却只哼了一声,旁边有个人听到我的声音,立刻俯身来到我面前,我仔细打量起来:一个年轻女性,二十八九岁,皮肤很好,面容显得有点憔悴,好像熬了夜……
我正打量着,这女的开口了:“爸,你觉得怎么样了?”
我虽然说不了话,但是意识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大脑逐渐清醒,我被她这一叫也是不知所措了,因为,我不认识她!
我动了动四肢,发现还有点力气,就想坐起来,这个叫我女儿的人看我想动便扶我坐起来,然后用调羹给我喂了点水,然后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电话刚接通就边哭边说:“妈,爸他醒了你快来医院!”
她挂了电话就开始哭,哭声让人听的很伤心,哭的累了,便伏在我的腿上:“爸,您还记得是谁把你弄成这样吗?”。我想说不知道却只哼哼了几下,她抬头看看我也没有再问。
过了好一会,一个中年妇女几乎是奔进了病房,她看着我激动地说不出话,我能说出话了,于是我先开口了:“你……你是……”中年妇女的眼神里尽是惊讶:“你,你不记得我了?”我一脸的迷茫,“你真的不记得我们了?她,她是你女儿佳佳,记得吗?”中年妇女把手搭在佳佳肩膀上问。我依旧一脸迷茫,中年妇女又很急切地问:“老黄,你认得我吗?”我轻微的摇了一下头,中年妇女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愣了半天,先是抽泣,继而又毫不掩饰的哭了起来,我看着她哭了一会儿,渐渐的又睡过去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睁开眼睛,觉得自己有了精神,一个年轻小伙子闯进我的视线,他笑了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叔叔,你醒啦。”我正要开口,佳佳捧着洗好的葡萄从门口进来:“爸,醒啦。”今天她明显比昨天要精神,“这两天多亏了继伟在这,给我和妈妈帮了很多的忙。”小伙子在一旁憨憨的笑了起来,佳佳把手搭在继伟的肩膀上也笑了起来,看得出来,他们是一对情侣。
门口的脚步声很重,进来一个金戴着丝眼镜的男子,夹着一个公文包,对我笑咪咪的:“黄总,你醒啦,这下好了,这段时间我可算是没让你失望,不过也把我累的够呛,您可得快快好起来,公司少了你这根主心骨可不行。”说着又从包里拿出一些签过字的文件,“黄总,你看看,这都是您不在的时候我签的一些文件……”
“孙经理,我替我爸谢谢你!”佳佳关键时刻插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帮我化解尴尬。
我勉强的笑了笑:“佳佳,拿个凳子给你孙叔叔坐,多亏了孙叔叔……”
我还没说完,两名警察进来了,在客气的和我打过招呼后其中一人说话了:“黄先生,我们得知你苏醒的消息后就赶过来了,想了解一下你昏迷前的具体情况。”
我抿了抿干巴巴的嘴:“黄经理,你先回公司,有你在我不担心。佳佳,你和这位……和继伟先出去一会。”听了我的话他们各自都出去了。
“警察同志,你们坐。”我把枕头竖了起来,这样靠的舒服点。
“不用客气,我们就想让你描述一下昏迷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一名警察拿出本子准备做记录。
“可是,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我摸了摸后脑包裹的纱布。
“一点都不记得了吗?黄先生,你不必有任何顾虑,我们会严惩凶手。你只要说出来,比如凶手的样貌等等重要的信息。”另一名警察问道。
“说实话,我是真的失忆了,我醒来后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认识了。你们能告诉我这个案子是怎样的吗?”我极其认真的说。
两个警察相互一视,年轻一点的警察出去了,然后年纪大一点的警察开口了:“你叫黄光华,你名下有一个大型的循环物资再利用的公司,十月二十号晚上十一点二十分你在广德路魅力城市小区旁的后巷被人袭击,凶手用钝器袭击了你的后脑,后来有小区巡逻队保安路过,凶手落荒而逃,我们有理由相信,凶手想杀你灭口……可是,你如果丝毫记不起来的话,仅仅根据我们掌握到的你家人和同事的叙述资料,破案难度太大。魅力城市小区周边监控当天正好在调试维修,无法得到有力的证据视频……”
正说着,年轻的警察进来了,和屋里的警察点了个头,我虽然失忆,但是智力却很正常,年轻警察一定是去问医生我的伤情是不是足以造成失忆。
我正想着警察又开口了:“既然你还需要恢复,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你安心养病,如果记起来什么就第一时间告诉我们。”说完留下了一个写了电话的纸条。
佳佳和继伟见警察走了,就进来了。佳佳来到我身边:“爸,你想起什么了吗?”
我看了看继伟,没有说话。
佳佳看出了我的心思:“没事,继伟是我男朋友。”
“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我低下头又抬起头,“跟我说说,说说我是什么样的我。”
佳佳这才从头到尾把她所知道的说了一遍,其他的我都不在意,只着重记下了两点,一个是我的公司亏损的问题,另一个是我和自己妻子的长期吵架问题。正当我在脑海中考虑这两个问题时,佳佳小声的又向我说出了第三个我值得考虑的问题:我有一个情人,但是她在我出事前几天失踪了!
好了!我要做的就是搞清楚这三个问题。我坐在床上,看着窗外,不远处的医院门口一辆轿车停了下来,下来一个女人,司机戴着墨镜摇下车窗,冲这个女人笑了笑,摆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我很惊讶,因为这个女人,是我的妻子。
难道是妻子?她伙同自己的情人谋害我,这样一来她就能顺理成章得到我的财产,和情人比翼双飞。我用手摸了摸头上的伤口,疼的厉害。
妻子进来了,我给她打了招呼,我本不想问她,可是她却主动说了:“老秦送我来的。”
我没有想问谁是老秦,我只想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作为我的妻子,她一定知道些什么吧。
我示意她坐下来,我冲着她笑了一下,她表现得很不自然,我便开始问了:“你知道我头上的伤怎么来的吗?”
妻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坚信她知道些什么,但是她没有说话。
我干脆逼她一把:“是你干的。”
“不,不是。”她的回答倒是很快,“我不知道。”
我见探不出虚实,便放弃逼问。
佳佳进来了:“您来啦。”
妻子看也没看她,嗯了一声。
由于没有其他伤情,我在医院一个礼拜后就出院了,头部伤口恢复的很快,我回到了家,坐在沙发上打量整个家,看来之前我的品味很一般,可是有一个细节引起了我的注意。
为什么家里摆放的照片没有一家三口,或者我和女儿,妻子和女儿在一起的照片,都是我和妻子的几张照片,一张女儿的个人照夹在中间很是显眼,知道吗,显眼的太过分了。我拿过照片仔细看了起来,后面的背景里有一个横幅,非常不起眼,但是我却可以看见“万圣节活动”几个小字。相框有点旧,照片却很新,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照片是在我昏迷期间拍摄的。
我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现在的佳佳是谁?趁着妻子买菜的间隙,我在家翻起户口本,可是一无所获,卧室隐秘的地方有几个存折,抽屉缝隙还有一粒绿色的药丸,却没找到户口本,我决定等妻子回来问她。
就在这时候家里的电话响了,是孙经理打来的,我被他的电话一提醒,激发了想去公司的欲望,我调整了一下声音:“孙经理,我想来公司一趟,安排人来接我吧。”
二十分钟后,一辆车停在了我家门口,下来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我刚出门,妻子回来了,我和她打了个招呼,上车走了。
我在路上没有说话,我想在公司的人员面前极力掩饰自己的失忆,可是开车的这个小伙子却开口了:“黄总,之前你让我交给艳华姐的钱都在这。”说着他递给我一张卡,我又懵了,谁是艳华?这卡怎么回事?
我想套出一些信息,至少知道艳华是谁,这钱怎么回事。
我想了一会,想出一条完美的回答:“这下还省了。”说完我把卡装进了口袋。
小伙子果然搭话了:“哎,您也别太难过,节哀顺变。”
应该没错了,小伙子口里的艳华就是佳佳跟我提起的情人。
来到公司,孙经理带着一班人在门口迎接,场面很漂亮,这是一家规模不小的公司,我来到了我的办公室。
办公室很整洁,看起来有人整理过,我坐在位子上,脚乱晃起来,脚在桌子下碰到一个垃圾桶,里面有东西,我拿出来,是一个空的药瓶,我并不认识,打开电脑比对了一下,查出来是一个精神病人服用的药。
我想转一圈,可是走到哪孙经理都跟着我,我让他不要跟着我,自己在公司转了一圈,在洗手间门口我看见了一位保洁大姐,我过去和她打了招呼,大姐认识我并且很客气,我知道,机会来了。
“近来还好吧。”我问道。
“挺好的黄总,你没事吧,头怎么破了,不是又发作了吧。”保洁大姐说。
我发作?我发作什么?我有精神病啊我发作,慢着,精神病,绿色药丸,我有精神病?
“是啊,又发作了,好久没发作了。”我大胆的试探。
“药还是要吃的,”大姐突然把声音放小,“黄总,上次你发作可把我吓死了。”
没错了,我有精神病……
孙经理走了过来,我想从他口里套出点信息:“孙经理,准备给艳华的钱在这,你把它冲到会计账上。”说着我把银行卡递给孙经理。
“好的,明白了。”孙经理没有一句废话。
这让我开始有点懵了,我叫住准备离开的他:“孙经理,你把帐冲过以后,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过了一会,孙经理来了,我摆手让他坐下:“孙经理,我不在公司的这段时间你把公司管理的很好。”
“这都是分内之事。”孙经理显得并不骄傲。
“我失忆了。”我直截了当的说。
可是让我意外的是孙经理没有说话,而是逃避了我的眼神。
“我和你说是因为我信任你,告诉我,告诉我你知道的。”我几乎是用恳求的态度说。
孙经理哭了起来,哭了一会,擦干眼泪就满口的对不起我,我让他别哭了,点了两根香烟,给了他一根,他大口的吸了几口,开始告诉我他知道的事情。
我和我的原配妻子已经离婚,但是妻子却好像对我还是像原来一样,自从认识艳华以后,我的精神病在这两年越发的严重。
我问孙经理艳华是谁,孙经理指了指我办公桌上一个相框,不禁让我汗毛站立了起来,因为他指的这个人,是我在医院里照顾我的女儿!
“她是艳华?”我盯着孙经理问。
“是,是的。”孙经理显得很忐忑。
“你有把柄给她了?”我直戳要害。
“不,不,没,没……”孙经理已经说不出话了。
“不可能,不然你没有必要帮她隐瞒真相。”我继续逼问。
“对不起,黄总!公司在我手上亏了一大笔钱,艳华答应了我只要配合她,这笔钱的责任不算我头上,所以……”孙经理鼓足勇气说了出来。
我拿着药瓶来到药房买药,工作人员看了看药瓶,又看了看我:“这药没有。”
我踟蹰了一下:“那您知道哪有卖的吗?”
那人显得很吃惊:“你这药在哪也买不到,这药吃了会让人精神错乱!”
我还在纳闷,自从住院后并没有精神病发作,原来我根本就没有病!
回到家,妻子正在晒衣服,我站在她身后:“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吧。”
她猛的回头,表现得很惊恐,过了一会又恢复正常:“老孙告诉你的吧。我没说,也只有他能告诉你了,既然你都知道了,你还想问什么?”
“为什么帮那个女人瞒着我?”我一定要知道真相。
“你知道吗,这么多年,你一直想有个孩子,而我一直怀不上,那个女人有了你的孩子,她答应我,孩子出生后拿到抚养费就走,而且,我们,我们毕竟离婚了。”妻子很为难的说。
我若有所思的把知道的信息联系在一起,妻子又开口了:“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没有必要在这里了,我走了。”
我看着妻子的背影,没有挽留。
艳华别有用心已经一目了然,我在想的是那晚是谁要置我于死地,我推理一下,我死了谁会获益?艳华?孙经理?妻子?想来想去艳华的嫌疑最大,但是,她也是会第一个被怀疑的。
艳华来看我了,继伟陪着她。
我准备将计就计。
仔细看看,艳华是有一点孕味了,继伟对他很关心,照顾的很周到。
“佳佳,我好像记起来谁打的我了。”我假装思考的说。
“是谁?”艳华问。
我正准备随便编一个理由,却发现继伟看我的眼神不对,我看向他,他又急切的回避我的眼神。
我的直觉告诉我,继伟有问题。我没有再说其他的话,和艳华继伟演了一出家庭聚餐的戏。
直到有一天,我看见继伟和一个男人在餐厅吃饭,这个男人,我也见过,就是妻子口里的老秦。有种东西叫做基因,它的存在让我们有时候可以看出来两个有血缘关系的人长得像不像,而老秦和继伟,长得几乎一样!
从妻子口里得知老秦为人不错,自从我和妻子离婚后,单身的老秦经常联系妻子,看样子想和妻子有进一步的发展,看得出来继伟和老秦关系很好。
天下巧合的事情很多,我与孙经理陪同生意伙伴吃饭,碰见了已经喝多了的继伟,我觉得试探的机会来了。
“继伟,你在呢。”我很高兴的打了招呼。
“黄……叔叔。”继伟已经醉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豁出去了:“你为什么对我下黑手?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
“你知道吗?艳华的孩子根本不是你的,那是我的,我不在乎钱,我就想和艳华在一起,可是艳华说要想着办法骗你的孩子抚养费,正好你失忆了,歪打正着,叔,是艳华告诉你的吧……”继伟醉的刚刚好。
我点了点头笑了笑。
继伟一身酒气开着车就走了,我还记着他当时要置我于死地,开着车就跟了上去,创造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发生了碰撞,继伟从此少了一条腿。
艳华没有从我这得到一分钱,我当众拆穿她的小伎俩,从此她也再没有出现过。
我和妻子复婚了,这个在我最脆弱时依然不离不弃的女人,我这辈子不想再离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