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明朝扬州府兴化县的乡下有一个叫做蒲场村的村子,曾经出过一个名叫姜山的少年,他不畏强暴,为民锄恶,一时在苏北平原口耳相传,演绎成一段脍炙人口的民间故事,至今还为人们津津乐道,都在争相传颂着少年英雄的英勇事迹,人们不会忘掉他。
那个时候姜山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还在村子里的义塾私塾里读书。
所谓义塾私塾,其实是蒲场村的一个姓姜的财主佬儿办的一个家学堂。
他给自己的儿子读书时延请了一名饱学之士当家学老师,他看到家教老师单个儿教他的儿子,实在是严重的资源浪费。
他便跟家教老师商量,他多给他几十块束脩腊肉,他要老师再教教本村里的其他孩子,老师也很爽快,他答应了。
姜山从小在家里就是一个不安分的人,四岁那年被一个云游的和尚要去跟和尚学了一身武艺回来。和尚收他为徒后就在蒲场村的前庙里住了下来,哪里也没去。
他虽武艺高强,但识字不是很多,他父亲怕他长大后没什么聪明才智,就让他入村里义塾私塾读书。
他在读书时,老师有时也放他们歇一歇,虽然不像现在每周放两天假,但每半个月必定让他们回家跟父母亲聚上一天。
姜山的父亲开了一间杂货铺,就在村子的南边,铺门前有一个大广场,因为广场的旁边有一幢和尚庙,庙又在村子的前边,因此这片广场就叫前庙门广场。
前庙门广场的前边有一条河水静静地流过,这条河就是龙潭河。
龙潭河虽然不像蒲场村后边的那条蚌蜒河在整个苏北平原闻名遐迩,但在里下河一带一提起龙潭河,也是妇孺皆知无人不晓的。
姜山在家时当然要到父亲的铺子里转转的。这天,他在铺子里遇到了一个前来寻衅滋事的带发头陀。
那带发头陀身穿一件黑色袍子,腰系五彩丝带,脸膛奇黑如黑炭,双目贼亮似饿鹰。
头陀打铺外边走来,一步一个深深的脚印陷在铺房里边的砖地上,但头陀拔出脚来时又如风拂柳枝一样毫不费力。
头陀走到铺子里的柜台边,把一只如砂锅似的烟斗往柜台上一放。头陀说:“来一袋烟丝。”
姜山在学堂里就风闻村里来了一个黑炭头陀,黑炭头陀在四邻八村已经频频作案,糟蹋了有二十多个大姑娘小媳妇。
因为头陀武艺高强,又与官府沆瀣一气,乡亲们对其是敢怒不敢言,谁也不想轻撄其锋,只能是吃了暗亏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想不到这家伙又到他家铺子里挑战他的底线了。
他刚想上去打发头陀,却不曾想到父亲从铺子后门进来对他摆了摆手。
他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也不多说什么,他走上前,从跟他胸脯一般高的柜台上,用三根指头一捏烟斗的烟枪杆子,就轻而易举地把烟斗从头陀手里拿了过来。
接着,他丢烟斗就如同丟了一只小茶碗似地把它远远地抛出铺门外。他说:“从哪儿来还到哪儿去,好多着呢。”
头陀十分震惊,因为头陀知道这个烟斗不是普通的烟斗,重约四五十斤,是用镔铁精钢专门打造的,它不仅可以用来吸烟,而且平素就是头陀作恶的一个工具。
这是头陀打斗时用来对敌的武器,但头陀轻易不用它,头陀只凭其一双鹰爪就不知要了多少武林好汉的性命。
头陀刚刚把烟斗放在柜台上时,店里的王小二不知厉害,他上去用双手就夺烟斗。
但头陀一手握着烟斗,一手竖在胸前,双目紧闭,状如老僧入定一般,任王小二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能其奈烟斗何。
想不到这黄口小儿上来就不管不顾地把烟斗丢出门外了,头陀这一惊非同小可,知道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人中有人,今儿个遇到棘手的了。
头陀阴险地笑了笑,说:“哈哈,洒家今天遇到练家子了,好说,好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头陀说着,返转身,脚不点地似地轻飘飘地从地面上飘移出去,所过之处,原先头陀留在砖地上的脚印又悉皆抹平了,跟原来没什么两样。
不仅如此,而且头陀脚下不起一丝半缕烟尘,可见其轻功造诣已到了何等惊世骇俗的炉火纯青的境地。
父亲说:“儿啊,你不该露那一手,你遇到生平难缠的对头了,以后出门在外,事事要当心!”姜山说:“孩儿知道!”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转眼到了翌年的三月三。俗话说,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生轩辕。三月三是上巳节,也是蒲场村一年一度赶庙会的日子。
这一天,村子的前庙门广场,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有舞龙的,还有玩杂技踩高跷的,那唱折子戏的也来凑热闹,一个个生旦净丑粉墨登场,演唱出多少戏剧人生。
那些撂地练摊子的小商小贩也来为庙会增光添彩,有卖绸缎布料的,有卖生活小百货的,还有那卖大力丸和糖泥人以及冰糖葫芦的,真是吆喝声不绝于耳,兜售招揽顾客的穷尽黔驴之技。
姜山在这种日子本来是要来玩个尽兴的,以前跟着他和尚师傅练武时,师傅只要他不出去惹祸,都让他出去玩一天。
但自从进了学堂以后,那老学究老师就没得这么大方了,还是让他们继续上学读书。不过,到中午放学时,老师还是要把他们放了回家吃晌午饭的,他一个宿儒可没有那么多粮食供弟子们咬嚼。
他们的学堂就在前庙门东边的姜财主家的耳房里,放了学各人回家时多少还是要打前庙门经过的。
他们本来想看看庙会热闹的,却不料在前庙门广场遇到了那个带发头陀。
他们先是在前庙门广场看了一会儿庙会,接着就怂恿姜山举起广场边的一只碌碡跟那些玩杂技的比武较技。
姜山正举着碌碡玩得高兴,哪知看热闹的人忽然让开一条道,那黑炭头陀牵着一只马猴打人丛外走过来了。
头陀对那些以姜山为首的小学生说:“谁能打赢洒家的这只练过武的马猴,赏银十两。”
打不打得赢马猴是一回事,关键的是赏银十分丰厚,十两白花花的雪花银,在乡下都能买几十亩薄田了,可见那时一两银子有多值钱。
姜山的同窗们你推我搡,这个说:“你去!”那个说:“你去!”虽然十两雪花银极具诱惑力,但对马猴的恐怖威慑又让他们纷纷望银兴叹,谁也不敢上前。
然而,当他们推到姜山时,姜山却当仁不让地走上前,他说:“我来!”但他用的是腹语,人们看不见他唇动,听不见他说话,只是看见他走上前了。
姜山说的腹语,平常的人当然听不到。
但平常的人没有听到,不代表那个武艺超凡出众的黑炭头陀听不到,头陀不仅听到了,而且感到姜山的底气十足,没有精湛的内功是很难达到如此登峰造极的境界的。
头陀吃惊归吃惊,但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是再难收回的。他只得把马猴放出去,跟姜山去撕逼掐架。
姜山见马猴气势汹汹地来了,他忘了把碌碡放下来,他一只手挟着碌碡,一只手就攀爬上广场边上的一株粗壮的杨树上去了。
他小时候练单手爬树也不知练过n回了,今天一露出这种功夫,旁人认为他是故炫其技,想让头陀收回马猴,不要让它枉送性命,其实不是这样子的。
那马猴见他爬上树了,它也爬到另一株树上。姜山见它就要从树枝上荡过来了,他忙从树上滑溜下来,顺便把碌碡轻轻放到地上。
马猴见状,恼羞成怒,心想,我让你溜,你以为你溜到树下我就找不到你了。谁要你招惹我主人的,你今儿个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它也溜下树来,在姜山后边紧紧追住不放。
马猴这一追不打紧,一追就追出了一段故事,那就是,姜山赤手空拳斗马猴,要知端的,请听我继续说,前庙门广场上的小摊贩们的营业广告过后,马上回来,精彩的还在后头。
话说姜山见马猴步步紧逼,他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退无可退,他真想像韩愈当年那样发出一声喟然长叹:“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但姜山是什么人,他只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何况他还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他一下子就车转过身子来,跟马猴近身肉搏。
马猴虽然武艺不及他一半,但它天生的灵活游斗技巧,却是姜山所不如的,更加上这畜牲天生一副利爪子,那真是抓到人抓身体肉破,抓脸脸伤。
好在这眉清目秀的少年姜山,身上穿着红绫袄和直裆裤,马猴一时半会也奈何不了他,姜山只要一手护住脸,一手对它施以打击就行了。
姜山对付这只有武功的狡猾的猴子十分吃力,因为每次都像榴弹炮打群蜂一样有力使不上,或者说都被马猴很狡诈地躲过去了。
姜山开始时还能步步为营,时间久了,就露出不支的痕迹,他的小脸儿红通通的,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刷刷地往下直流。
有人立马去告诉姜山的父亲,姜山的父亲心想,儿子的师傅要是还在村前庙住着,哪还要我亲自出面。想到这儿,他马上带着王小二来到了前庙门广场。
他到了前庙门广场,只看见人们把姜山和马猴围在圈子里,当真是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泼不进,猫儿狗儿也难钻进去,人就更不用说了,可以说插翅也难飞过去。
姜山的父亲只得在外边对儿子喊道:“孙猴子吃仙桃!”
姜山的父亲是大声喊出来的,一言点醒梦中人,只见说时迟那时却快,姜山立即推出一掌,把马猴拒之于外两三米,然后他迅速弯下身来脱下鞋子,迅速地把鞋子掷向天空。
那马猴以为是姜山往天上疾遁而去,它忙闪转腾挪,一下子蹿上去抓住空中的鞋子。
到底是畜牲,它着了姜山的道儿了,它从天空上像一块石头跌落下来。
姜山不等它从地上爬起来,就一脚踩住了它,接着两手抓住它的一只后腿用力一撕,就把这只狡诈无比的马猴撕成两爿肉片。
围观的人们轰天叫好喝彩,姜山的父亲这时才分开人群走到圈子里,想把儿子领回家。
可是让他想不到的是头陀贼心不死,头陀早已走上前,用手在姜山的右肩上轻拍了拍说:“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哪,果然名不虚传。”
姜山虽然本能地运功守护了,但还是腾腾地往后退了三步。
他眼睁睁地看着黑头陀给了他十两银子后,头陀向前庙门广场前边的龙潭河边走去。
头陀在龙潭河边立住后,折来一根柳枝抛进水中,然后头陀就站在柳枝上运起一苇渡江的功夫往河对岸飘流过去。
正午的太阳光照在龙潭河上,河水波光粼粼。
头陀站在柳枝上,黑色的袍子无风自鼓,黑袍子鼓荡起来,像是一叶黑色的船帆,又像是一面黑色的战旗,在龙潭河上猎猎飘扬着。
龙潭河河对岸,广袤无垠的田畴上,绿色的麦浪起伏翻涌,盛开的油菜花朵朵金黄。
姜山的父亲走到姜山跟前,扒开儿子肩上的衣服一看,只见五根黑色的手指印赫然在儿子的肩膀上显现出来。
姜山的父亲说:“却是作死,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天地不容!”他说着,就抱起儿子往家中走去,人们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三天后,姜家传出了丧音,姜山夭逝了,姜山家的店铺改成了灵堂,铺门前挂上了好多条白幡布。
铺子正中有一口黑漆棺材,棺材前的长明灯飘忽不定地燃着。
姜山的母亲伏棺恸哭,姜山的父亲黑着一张脸站在旁边,王小二在棺材前烧着冥钱。
蒲场村的人也十分悲痛,那个勇斗马猴的少年英雄中了头陀的暗算,不幸年轻轻地就去向黄泉路。
那个天杀的头陀听说少年英雄姜山就这样撒手人寰,也不知他心里咋想的,他居然不怕姜山的父亲找他算账,反而猫哭老鼠假慈悲地前来吊唁,当真是气焰十分嚣张。
姜山的父亲也没理头陀,头陀却不觉得有什么尴尬,这不是什么艺高人胆大,而是老脸皮厚死乞白赖。
姜山的母亲早避过一边,头陀也没有看她一眼,头陀装起假正经起来,果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头陀自来熟地抚棺嚎啕,还说:“本来想与故人相互切磋,谁料到黄泉路上无老少,君却先我而去了,痛煞洒家了!”头陀一边嚎啕,一边拍棺材打木板的,极尽悲哀忧伤之能事。
头陀哭罢,又到棺材前,接过王小二手上的冥钱烧了几张,然后扬长而去。
待头陀出门后,姜山的父亲掀开棺材盖一看,发现棺材里的一块青石板已经四分五裂,头陀刚刚乘着悲哀嚎啕拍棺材时,已经运起了隔山打牛的功夫,将棺材中的青石板打得粉身碎骨。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这还好在是一块石板,要真的是一个大活人躺在里边,还有命在吗?!
姜山的父亲和母亲看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连王小二看了也是寒毛直竖,他们觉得这头陀也太狠毒了,非要置姜山于死地不可啊,此人留他不得。
好姜山,此时从铺子的后门走了进来,看到棺材里的碎石板后,他肺都气炸了,他当即就要去追头陀,决不能再放虎归山,遗害无穷。
可姜山的母亲一把拉住他,死活不让他去,她认为姜山刚刚从死亡边缘上活转过来,她是再也不能让他去履险蹈危了。
姜山安慰母亲说是不要紧,他会注意安全保护自己的。
姜山的父亲又检查了一下儿子的安保措施后,才让姜山的母亲松开儿子的手让他去了。
姜山的父亲嘱咐儿子说:“记住了,这恶头陀的命门罩在他的裆部,只要破了它,头陀就是再有什么坚逾精钢的金钟罩,也难逃一死。”
姜山记住了,他把王小二头上的头巾借来一用,王小二心领神会,忙把头巾从头上除下来给姜山系好。
姜山头系蓝色的头巾,身穿王小二的紫红色外衣,下身穿着直裆裤,脚蹬一双麻布鞋,他像一道烟似地往前直溜而去。
他在前庙门前的龙潭河边追上了头陀,没容头陀再去一苇渡江地渡河而去,他从头陀身边一闪就过去了。
在电光石火间,他已抓破头陀的裆部,生生地把头陀的两只睾丸抓了下来,他就这样把头陀阉了,把头陀阉成了一个太监头陀。
而头陀也在一愣怔后还了手,头陀倒地不起前,姜山的胸部衣衫尽碎,里边垫着的千层牛皮纸变得粉粉碎,像一只只蝴蝶似地纷纷掉落到地上,又被风吹到不知哪里去了。
姜山后来长大成人后去从戎投军了,他在战火纷飞中锻炼成为了一个将军,他带领着千军万马在东南沿海抗击小日本倭寇。
小日本只要听到是姜山来了,马上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蹿,恨不得爹娘多给自己生几条腿。
他们说:“呦唏呦唏,我的妈呀,姜山来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