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去了央美的毕业展,因为手机内存不足,只拍了一些自己很喜欢的作品,有一幅看在心里,格外有话要讲。
“流言”
画中有两个主体,学校操场旁边的大树上,趴着一个深情落寞的小姑娘。远处的操场上聚集着其他同学们。三个小姑娘亲热地拉着手聊天。
由于太关注画面的内容,我只匆匆瞥了眼题目,大概是叫做“流言”之类的,反正当时这个名字在我心中留下的印象就是在别人背后碎碎念。
我觉得这幅画画的最传神的地方,就是表情。树上的小姑娘眼神里透出了浓浓的忧伤。从她的眼神中,就能勾起很多学生时代的回忆,如果那个时候的你也有相同的经历的话。远处的三个女生的形象描绘得实在是生动。女孩子在一起爱八卦在所难免,甚至觉得这样的女孩子讲述八卦的兴奋中透着一些可爱与俏皮。但是图中的三个女生明显呈现的是一种在别人背后“碎碎念”的状态。上学的时候,我们都常能看见这种三五成群拉帮结派的小女生。她们偷偷地把校服送出去改版,做成瘦腿裤,通过穿着打扮使自己看起来格格不入。她们喜欢聚在一起,以取笑和排挤他人为乐。三个女生中露出的那张面孔上挂着的表情,我在校园时代看过太多次,每一次上面都浮现着同样的轻蔑与无所谓,那时对于给别人带来的伤害感到无所谓。
这幅画就是现在网络上热传的众多“校园霸凌”事件的完美写照!
标尺
年前有一篇文章一夜走红网络,叫做《每对母子都是生死之交,我要陪他向校园霸凌说NO!》。文中受到伤害的亮亮和明明就读于北京中关村二小四年级,受欺孩子的家长与校方及涉事同学的家长进行交涉,学校老师将此事定性为一个“过分的玩笑”,还屡劝受欺孩子的家长,放弃“处理惩戒施暴孩子”、“让施暴者的家长道歉”等相关诉求。随后家长不停地网络发文,校方也不断加以回应,在双方各执一词的“交涉”中,真相愈发地扑朔迷离。
在这里,我不想单独就此事件来讨论到底校方和家长谁对谁错,而是想引用一段《南方周末》对此事的评论:
“关于‘中关村二小事件’的定性,公共讨论呈现出混乱的状态,凸显了国人对校园欺凌认知的不足,预防及处置经验的匮乏。除了名词之争,亦不能忽视更根本的问题:孩子们究竟怎样才能在学校身心健康地成长?……目前国内学术界对欺凌的认识还非常混乱,原因在于这个领域的研究还没有真正展开。……在学术界,欺凌有自陈欺凌这样一个概念,指的是从孩子自己的陈述角度认定自己被欺凌,即孩子本身认定自己的身体和精神受到伤害。日本教育界对待欺凌的认识早期接受的是欧美的概念,即力量不均衡、造成身心伤害以及重复性。……我比较认可这种做法,这也符合欺凌救助的实际目的。因为被欺凌者会在心理和人格上烙下某种伤痕,甚至永久性伤害,而永久性伤害很难得到修补。”
我十分认同这位北京教育科学院研究员的看法,希望在我国未来的司法建设上,我国的专家学者能在贴合国内现状的基础上,对“校园欺凌”进行更加清晰明确的界定,增加对“自陈欺凌”的重视,能够更全方位地保证“校园欺凌”中年幼的受害者能够在保护自己权益的申诉中不受到二次伤害。
母子
现在,我还是要把话题移回到这次的央美毕业作品展。一般参观美术馆的人,想要拍下自己喜欢的作品,一定会举着手机或者是相机等待很久。等镜头中人影散去,反复找一个合适的角度,拍下一个干净的画面。我那天也在这幅画前等了好久,拍下过它干净的样子。可是我想放在这儿的这幅照片里,多了两个人。
那是一个小男孩的后脑勺,他本人看起来比较高,大概8、9岁的样子,但是说起话来的感觉像是只有6、7岁。旁边的那个晃动的侧脸是他的妈妈。
“妈妈妈妈,这幅画的名字叫什么啊?”
“《流言》”
“妈妈,流言是什么意思啊?”
“流言就是……你看树上不是趴着一个小姑娘嘛。”
“……嗯。”
“你看这个小姑娘的眼神是不是很忧伤啊!”
“……呃……妈妈,什么是忧伤啊?”
在那个妈妈开口回答前,我突然特别想逃离那幅画旁,我害怕听到那么小的孩子学习了什么是忧伤。可是我又不愿离开,我想知道一个平凡的母亲如何回答孩子稚嫩的问题。
那天,在那幅画前,那个小朋友终究没有明白什么是忧伤。我希望弄懂这个词的时间可以到的晚一点。最好,一辈子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