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乡下旅居回来,姥姥就开始忙活起来,纺线,当时的线都是棉花纺的单股线,捆成捆去市场里卖。跟着邻居嫂子学绣花,可是她绣的却要比嫂子好。把留下的布头浆了纳鞋底,窝帮、明帮全都可以,鞋面上再秀上月季牡丹的,后来就全是黑色布鞋了。当家奶奶逢人便夸自己孙女心灵手巧。太姥姥留下的布和丝线,成了姥姥的宝贝。
13岁开始姥姥便在妇救会帮忙,跟汤家表姐一起,每天去伤员呆的一所二所和三所,取了伤员的被褥、纱布、棉衣,再分到各家去浆洗,洗完后再负责送回去。还要跟着组上去山里下药打老鼠,每人手里都拿着苍蝇拍,当时“除四害”进行的轰轰烈烈。家里都要收拾整洁,地面和大锅台都要用白沙土抹的水平,不能有任何污渍;门框上不能有会,组上会有人戴白手套检查。如果被检查到不合格,会用大喇叭全县广播:广播说有一个妇女,不给孩子洗衣服,衣服脏了就再在外边套一件,一直套…还有邻居嫂子把没吃完的疙瘩汤放在灶台上,检查发现她说是喂猪的,也上了广播。
15岁那年,汤表姐响应国家号召,“一人当兵,全家光荣”去征兵办报名当兵去了,当时表姐17岁。姥姥犹豫了一下,还是留在了家里。临走前,表姐在市场给她买了橘子吃。从解放开始,南方每有一个城市解放,县城里都锣鼓喧天的庆祝,上海解放、武汉解放…庆祝当然少不了扭秧歌,姥姥又是骨干人员,跟着大家沉浸在庆祝的喜悦中。
家里的杂货铺在新政府成立后,就不开了。分回来很多布料、针头线脑等小货,白花旗,蓝花旗,缎子,绸子,各式各样,姥姥自然很欢喜,但当家奶奶把的很严,并没有给姥姥什么。太姥爷开始跟人合伙倒卖衣服,拿到新市场(后县碧野剧场那里¥卖,后来当组长。每年要过年时,挨家挨户去收钱,作为慰问军人费用,出多少都是自愿。17岁那年,姥姥参加了一年街道组织的识字班。但因为家里事情越来越多,后来就放弃了。
当家奶奶带着弟弟,拉走家里的所有东西,去了四井子的闺女家。奶奶和弟弟走后,家里只剩下爷俩相依为命。太姥爷得病了,全身和眼白全都黄了,组里给出钱看病,可还是不太好,虽然得病了,可他还是一直在干活,打零工补贴家用。把姥姥嫁出去,显然成了太姥爷生前的最大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