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AT1
“老板来份手抓饼,不刷辣酱刷番茄酱!”
这是阿镇在我脑海里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一句话。
阿镇,一个堂堂八尺东北大汉,天不怕地不怕,却单单怕吃辣,你说怪不怪。哦对了,他还怕和喜欢的小姑娘聊天。
我们刚认识不久他就有绯闻女友了,那姑娘是我们班长,办事大手大脚,脾气火爆,比阿镇还爷们。哥几个每次问阿镇,这事是不是真的啊,阿镇就拖着长音额的一声,你再问他就满脸通红,你倘若跟他说我叫班长过来咱们吃顿饭之类的话,他一定猴急着说别别别,我一直在想他结巴的毛病大概就是这么来的吧。
其实大伙儿对阿镇的这种事兴致真的不是特别的高,就像你不能期待一只猫能啃骨头,直男癌阿镇的爱情也没啥好期待的。但是阿镇偏巧有个大嘴兄弟,名如其人,贱男是也。哦对不起诸位,名字是剑男,顾名思义,剑眉星目,巨口淫男。
贱男总说,“你知道阿镇为啥穿的那个红衣服不,啥?cos曹操?穿红衣服的是曹操?去你大爷的,你三国演义看多了吧,我告诉你啊,”这个时候贱男眯着眼睛,把他那张45号的嘴往你耳朵旁边凑,手放在嘴旁边,试图挡住他那张大嘴,“咱班长啊,喜欢红色。”然后两个人一起发出一串规律得显得鬼畜的咯咯声,不停挑眉毛,“啊,这样啊~”
阿镇还一如既往地做他的木头和尚,但是我们班长可坐不住了,“哎呀小镇镇啊,你是不是喜欢我啊,”还没来得及我镇点头或者摇头,这大姐头接着说,“你别想了啊,我有男朋友了,隔壁班的,特帅。”
往天我应该是和阿镇一起回家,我坐公交车,他呢,他撵着公交车跑。但是那天,我正往站点走,这哥们给我一个裸绞,把我架到那家店。
“ 老板,来份手抓饼,不要一丁点辣酱只刷番茄酱。”
阿镇没管我,自己狼吞虎咽。
许久,他抬起头,口中满是没来得及咽的残渣,嘴角是猩红色的番茄酱。
“妈的,真他娘的辣。”阿镇说着,赶紧擦了擦眼角。
PRAT2
后来我们毕业了,虽说我们不在一个班,但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知道他还喜欢穿红衣服,还知道他不喜欢曹操,也不喜欢别人穿红衣服。
那是我镇的十八岁生日,我和贾肥强烈建议他多找点人来个难忘的party,而最后阿镇决定只带我和贾肥在楼下包子铺来个更难忘的生日party。在阿镇泡着醋吃了三屉纯肉的包子时候,我和贾肥还在为怎样阿镇的生日变得难忘而苦恼。突然阿镇突然把手上手机一撂,拽着一沓面巾纸往厕所冲。在厕所的枪林弹雨外,我和贾肥的爆笑声随之呼啸而来。
贾肥眼睛一眯,冲着我邪魅一笑,我看他这笑容,立马知道这货没憋好屁,他向我摆了摆手,示意过来我听他的馊主意,我这一听,哎,这主意真不馊,我俩立马拿我镇手机开始操作,我俩找到我镇手机上前班长的QQ,本来贾肥还找了一个很蠢的开场白,我俩却惊讶的发现他俩联系还挺紧密,基本两三天就能有一段聊天记录,当时时间紧,忙着操作没工夫看记录,我们俩老司机赶紧发车。
“你知道吗。今天是我生日……有些话憋了好几年想和你说,正好趁着酒力,跟你说出来……”
我趁着贾肥打字,往阿镇咬了一半的包子里灌满辣椒油。
“我也喜欢红色,我喜欢你……能给我个机会,咱俩试着在一起吗?”
贾肥打到这里,阿镇正好回来。阿镇一脸无知的瞅着假肥,压着假肥肩膀,刚要说点什么,被贾肥一把推开,贾肥学着网瘾少年的语气,说,“我操作呢!”
阿镇眼睛一瞪,你拿我手机操作?我手机这么难的英雄,你能操作明白?阿镇把手机一抢,看着贾肥操作的细节,那是越看脸越白,越看脸越白,然后一脸茫然瞅着假肥,颤抖着手指,说不出话来。我让假肥赶紧去撒泡尿然后我来和稀泥。
“来来来,镇哥啊,你看我们俩帮你这么大的忙……你想啊……这以后……你得谢谢我俩哈……饭就不用请了哈”
“擦。”阿镇憋了许久,憋出这么一句,然后顺手把桌子上的包子塞嘴里,抄起一把筷子要跟我决斗。我笑呵呵的瞅着他,却是一动都没动。
他走了两步突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头,哇的一下把包子吐了出来,满眼眼泪,依然瞪着我“嗷呜,嗷呜”地叫个不停,一句话说不出来
我回过头,冲着在厕所门外偷笑的假肥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因为我注意到阿镇嘴角忍着辣意依然掩饰不住的笑。
PART3
阿镇的“私生活”第一次吸引了大伙的注意,但很遗憾,这份注意十分不幸地夭折了,并且第二天就传来了老班长和老隔壁班哥们儿复合的消息。
大姐头同意了我镇的请求之后,俩人也确实腻乎了几天,但这架不住我镇天天问人家作业写完没,饭吃了没,天天跟人家说早安晚安,多了一句屁话没有,人家小姑娘问他点啥,他就打仨点,你以为人家小姑娘跟我们一样看他那仨点就能翻译出来一篇八百字的议论文来?
可笑。
后来才知道他俩以前聊天也是聊这些。
阿镇沉郁了很长时间,终于有一天跟我约在我家楼下麻辣烫,想问问我他哪点不如隔壁班的那哥们儿。
这货进店里先来一句,“老板,来碗麻辣烫,不要麻辣,也别太烫。”
我明显看见老板的脸抽了抽,明显抑制住跟他说让他吃碗去的冲动,给他调了一碗酸甜口的骨汤。
我跟我镇说,“咱现在也是被人甩过了的人了,咱就不能吃酸甜口的了,加麻加辣的,整一碗?”
我看我镇有反驳的意思,赶紧接着说,“你知道大姐头为啥甩你不?”
我镇眼睛一瞪,“为啥啊?你知道?”
“哼哼哼,还想让我告诉你为啥,告诉你为啥啊,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给我吃完一碗加麻加辣的麻辣烫。”
“嗯?我这辈子活到现在虚过谁?老板,加麻加辣!嗯……加糖加醋!多放麻酱,千万别太烫!”
老板看我的眼神像是要杀人,但还是把料重调了一遍。
阿镇一面噤着鼻子吞着面条,一面听我给他把原因娓娓道来。
“你有人家隔壁班那个帅不?”
“你有人家会糊弄小姑娘不?”
“你东北话有人家正不?”
“你有人家能吃辣不?”
……
我在这唾沫横飞地问着,看着阿镇把头摇成拨浪鼓。
“行了你别说了,”阿镇搓了个鼻涕,表情很狰狞,这货突然豪饮一口麻辣烫的汤,面目更加扭曲了,也不知道是辣的还是气的。本还想向我说点什么反驳一下,结果一口辣汤灌得他生活不能自理。
他冲着我狠命摆手势,我一如能看懂他给我发的那三个点一样,给他叫了一瓶牛奶,他喝完之后,打个饱嗝,吐着舌头,一副喝高了的模样,
“星蛋,我跟你说,”
“我能吃辣了。”
PART4
高三是同学们都失去自由的一年,学校禁止打球,禁止出游,禁止除了学习之外的一切,下课都活生生变成自习。哪怕是上课内急难受挺到下课的人下了课也不好意思第一个走出班级。
但凡事总是有例外的,就总有那么一伙人不打球筋骨发痒,不阿鲁巴个谁就浑身难受,嗯,没错,我说的这伙人主要指阿镇。
阿镇总跟我说,我们班有八大智障,然后给我一一列举他们的智障行径,我每次都是斜着眼睛看着他,感觉他说的这些人跟他比真是判若云泥,他是智障界的云,剩下的都是泥。
他曾在放学后追着同学瞎跑,天黑没看清脚下,结果摔了个狗吃屎。
他曾在跑步时回头扯淡,再回过头是脑袋撞到篮球架上,结果脑袋缝了两针。
他曾和同学说他手的构造和别人不一样,然后疯子似的用拳头击墙,结果是手骨折了。
虽然这样,但智障的气质还是有人喜欢的,阿镇终于成为了屌丝界逆袭的典范,你猜咋的?嘿,这货打篮球的时候,都有迷妹在旁边数他进了几个了,我这不禁慨叹狗日的真是风水轮流转,也不知道哪年能到我这儿,哥们有好信儿的,去调查了下那迷妹是个啥样人,想给我镇把把关,这结果啊,还真是没出我所料,那迷妹跟我大姐头性格啊,简直自摸一样,这小暴脾气,嗬,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小日子啊,不知不觉就从一张一张卷子缝溜走了,毕业那天,我和康哥为了纪念我俩即将逝去的放学一起回家的日子,绕个弯去天桥下吃鸡,你说巧不巧,正好碰见阿镇和他的小迷妹,阿镇一手举着洒满辣椒的大鸡腿,另一只手举起啤酒杯和我遥遥致意,我隔空和他碰杯。
Cheers!我听到了阿镇东北味浓厚的英语,不禁莞尔。
是的,干杯,为了那件不再穿的红衣服,为了那三屉醋泡的包子,为了那第一碗加麻加辣的麻辣烫,为了贱男,为了假肥,为了你我,为了那段麻辣鲜香的生活。为了眼前的香辣鸡腿,为了以后会更加麻辣的日子。
我们曾一同辣过,我们还在一同辣着,也许有一天我们不能一起吃辣,那没关系,我吃辣的时候,一定会想起,那个不能吃辣的阿镇,以及那段麻辣鲜香的生活。
并无遗憾。
【完】
作者简介
星 蛋:一个希望用语言文字记录下身边兄弟们青葱岁月的很容易满足的家伙,尽管语言文字稚嫩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