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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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小愚的一颗下门牙掉了,是她硬生生掰下来的,当然,在这之前,它就已经摇摇欲坠了,否则路小愚也掰不下来,毕竟她不是对自己狠得下心来的人,她的心很柔软。

路小愚几乎能听到牙根和牙龈的轻轻撕裂声,然后波的一声轻响,它就脱落了,自此,它与自己再也毫无关系,虽然它此刻还带着路小愚口腔里的淡淡的口水味道,可片刻就消散弥尽,它就那么静悄悄的躺在桌子上,比起摇摇欲坠时候的绵软和辗转反侧,它现在显得是如此的坚硬,不像是一颗已经脱离了生命体的牙齿,反而更像是挣脱了肉体羁绊的一颗舍利,光滑里透着一丝丝的闪亮,冰冰凉凉的,倔强的无视路小愚的注视,仿佛在那说,别看了,是我挣脱了你,而不是你抛弃了我。

路小愚猛然从床上坐起,刚才的梦境让她恍惚,她摸了摸牙齿,发现它还坚硬的长在牙床上,抬眼看四周,还是大姨妈小酒馆的后院,于是收拾了一下衣物,就着盆里的清水洗了把脸,把那些莫名其妙的幻境都从凉凉的水里洗去,对着铜镜,淡淡的扫了扫峨眉,起身朝前院走去。

酒馆大堂里,已经半坐满了人,一个衣着西域风格的女郎独自坐在靠窗边的桌子上,她戴着薄薄面纱,面容随着酒杯端起饮酒时隐时现。

这时走进来一个身着衲衣的胡僧,胡僧手执禅杖,身后背着一个铁佛龛,那龛看似十分的沉重,挂在胡僧的肩膀上却轻飘飘的,想来是佛像一类佛门极其重要的物事。

胡僧捡了西边的窗口坐下,抬眼问店里的伙计,可否讨一口茶吃,大姨妈此刻也在店里,就从柜台后面转出来,一面亲自给那年老的胡僧斟茶,一面吩咐伙计拿吃食来给老僧充饥。

那老僧谢过,虽然谦恭,倒丝毫也不卑微,顺手卸下了肩头的铁龛,铁龛放到桌子边上,硬木桌子一斜,大姨妈连忙伸手扶住,那一扶,居然没扶动,还是那老僧,伸手将铁龛轻轻推到了桌子中央,方才稳住。

此时,门帘一挑,进来一个铁塔一样的大汉,大汉朝当中空着的桌子边大马金刀的一坐,大声呼喝,拿酒来,拿上好的酒来。

大姨妈转眼朝路小愚看去,路小愚朝她摇了摇头,示意不要招惹,随着酒碗不停的叠起,那酒已筛了半坛,只见那高大的醉汉摇摇晃晃的站起,蹒跚着朝那蒙面的西域女郎走去,女郎一动不动,依旧小口的抿着酒。

那大汉一伸手,就朝着女郎的面纱抓去。

大姨妈再次回头看路小愚,路小愚再次摇了摇头,示意大姨妈不要插手。

面纱女子一声轻呼,侧身躲开了大汉那一抓,那大汉哪里肯干休,双手一伸就朝着那妙龄女子扑去,女子身子柔滑,轻呼一声,竟然从那蒲扇一样的双掌下溜了出来。

两人东一扑,西一绕,便在酒馆里转起了圈子,大姨妈此刻便也心中坦然了,酒店不被醉鬼砸几回,哪还叫酒店了,便跟在两人身后,适时的伸手扶一扶被两人撞得东倒西歪的杯盘碗碟。

这时二人已经追逐到了那年老的胡僧身旁,女郎轻呼着大师救我,就侧身藏在了老僧身后。

此刻,路小愚与大姨妈二人心中已如明镜一般,这大汉与这女郎显然是同党,做戏为的是图谋老僧的精铁佛龛,却不知,那佛龛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令人觊觎的宝物。

果不其然,那大汉抵近老僧的桌子时,却不再伸手调戏那女郎,而是伸出巨掌,朝着那铁佛龛抓取。

哪知他手指还没碰触到铁佛龛,胡僧忽地一掌已经朝他胸口印落。

大汉也不示弱,挥手格挡,另一只手仍旧抓向佛龛,手指搭在佛龛边上,竟然在精铁的龛壁上捏出来一个凹陷来,那胡僧处变不惊,迅疾出手,此时两人都已经离开了座位,在座椅间快速的换了七八招,那大汉此刻半点醉意也无,手底下快如闪电的竟然都是鹰抓手的精巧刚猛功夫,那老僧形似胡僧,此刻却施展的都是正宗的佛门掌法,一套般若掌使的行云流水,将大汉的鹰抓功克制的滴水不漏。

两人斗得狠,大姨妈在那里心急,生怕二人砸碎了自己酒馆里的坛坛罐罐和花花草草。

数次眼神向路小愚示意,要她拆解开二人,路小愚却都摇头不语。

再看那女郎,此刻正抱着那精铁的佛龛把玩。

佛龛沉重,在她手里却轻的如同木匣一般,可见她身上也是有着极其厉害的功夫的,方才如同惊雀一样的逃避想来都是装样子的了。

路小愚没去看那大汉与胡僧的打斗,眼神却时不时的看向女郎手里的佛龛,那佛龛显然是有着极其精巧的机关和暗锁,并不能轻易打开。

路小愚估量那女郎也不敢随意抱着佛龛离开,毕竟负着如此沉重的事物怎么都无法翩然远逸。

可眼看着女郎要抱着佛龛朝门口移去,路小愚还是忍不住出手了,两指如剪刀般朝着蒙面女郎剪去,女郎抱着佛龛闪避不及,被路小愚一指戳在了肩膀上,虽然未戳中穴道,却也痛的轻呼一声,铁佛龛跌落在桌子上,女郎转身朝门外逃了出去。

这次是路小愚意外的咦了一声。

那边大汉和老僧还在恶斗,老僧的袖子已经被大汉的鹰抓撕的一条一条的,真的成了百衲衣。

眼见敌不过老僧,那大汉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钢刀,劈面朝老僧砍去。

路小愚见他们斗的狠,生怕伤及二人性命,遂上前一步想着随时出手阻止二人,哪知那大汉却误以为路小愚要跟老僧一起擒拿自己,一时间,手底下刀法大乱,被老僧抓住空隙,一掌击在大汉胸口,大汉身形一顿,手中钢刀被老僧双掌夹住猛地一错,那精钢打造的长刀竟然啪的一声折为两段。

大汉吃惊,也是他反应迅捷,随即弃了手中断刀,从窗口翻了出去。

老僧也不追赶,身子往后一挫,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想来是方才恶斗,消耗精力过甚的缘故。

路小愚一面扶起老僧,一面喊大姨妈去喊隔壁的含大夫,大姨妈答应着出门。

路小愚给老僧倒了杯热茶,哪曾想老僧一口鲜血吐在了茶杯里。

这倒让一向沉稳的路小愚也慌了手脚,急忙忙给老僧推宫过血,老僧却阻止她,伸手指着那铁佛龛,颤颤巍巍的说:请拿过来。

路小愚不敢逆了他的气息,连忙把那沉重的铁佛龛抱了过来,放在老僧的面前,老僧枯如树枝的手指摸索着铁佛龛上的花纹对路小愚说:我做一次,你记得这机关开解之法。

说着,手指在那些突起的花纹上逐一按过,为了路小愚看得清楚,他特意放慢了动作。

一遍顺序按过后,铁佛龛发出噌的一声轻响,显然是佛龛的机关开了。

老僧并未打开佛龛,反而是关上了佛龛,示意路小愚再解开一次开关,路小愚无奈,只能依照记忆逐一的按过那些开关,一遍花纹按过后,铁龛又是发出一声轻响,路小愚轻轻掀开铁龛的盖子,借着窗外的阳光,龛内,赫然是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

路小愚诧异的看向那老僧,那老僧却已然晕了过去,路小愚懵住了,不知道这老和尚是看见了葡萄晕过去了,还是看到路小愚记住机关打开佛龛,放心的晕过去了。

可这佛龛里放一串水灵灵的葡萄算是怎么一回事。

忍不住,她摘了一颗放在嘴里,嗯,还挺甜。

这时候,大姨妈和含大夫走了进来,含大夫翻了翻老僧的眼皮,后切了切脉,言道不碍事,他是精血消耗过甚,用了药,恢复一下就好。

说着,三人合力把老僧移到了胡床上,含大夫撬开老僧的牙关,给他喂了一颗丸药,又运针刺激他心脉周围的穴道。

老僧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眼睛半张着手指着佛龛颤抖着说:佛牙舍利。

路小愚三人纳闷的看着佛龛里那串甜美的葡萄,路小愚没忍住又摘了一颗塞进嘴里。

老僧一口气没缓过来,又晕了过去。

含大夫说:定是谁用这串葡萄换了他的什么佛牙舍利,别再让他受刺激了,小愚,抱着你的葡萄到一边吃去。

路小愚一边剥着葡萄皮,一边嘟囔:你们说,这铁佛龛的机关这么复杂严密,要不是我天资聪颖,他教我一遍,我都记不住,谁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拿串葡萄给他的什么什么舍利换了去啊。

正说着,突然听到门外一声清脆的声音叫道:是我。

三人一起回头,只见方才那个被路小愚戳中肩膀的蒙面女郎此刻正站在门口,手中抱着一尺高的一件物事,上面蒙着一块红绸。

那女郎缓缓的走进来,将手中的东西放在路小愚面前的桌子上:是我,是我用一串葡萄换走了这位大师的佛牙舍利。

说着一拉那块红绸,一尊尺许高的玲珑宝塔显露了出来,塔身金光灿灿,显然是纯金打造。

女郎掀开金塔的顶端,露出的一颗晶莹闪烁的一颗佛牙舍利。

路小愚三人赞叹不已,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路小愚转身问那女郎:您是怎么隔着佛龛取走的佛牙和金塔啊,怎么得手了又给送回来了呢?

女郎见她们三人明显还有敌意,噗嗤一乐:不瞒三位,前面是在做戏给你们看,盗走了这位大师的佛牙舍利,实际上。

说着那女郎又合上了铁佛龛的门,然后将盛着佛牙舍利的金塔放在了自己的背囊里,然后手在背囊里动了一下。

她示意路小愚打开佛龛,路小愚背着她打开了佛龛,三人惊奇的发现,金塔居然好端端的就在铁佛龛里。

路小愚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女郎。

不等她问,女郎就笑道:实际上,我就是为了挑逗这位路小愚女士朝我出手,不错,我是会隔空取物,那是因为我掌握了四维空间的秘密,我能通过四维空间碎片去到一切想要去到的地方,拿到一切想要拿到的东西,这是我从小就能掌握的能力,可是我一直不明白这其中的奥秘,它怎么会来到我身边的,为什么是我,我希望了解它,可始终不得要领。

直到有一天,我偶然看到了路姑娘出手,女郎指了指路小愚,你能在一瞬间同时点中别人的穴道,是因为你掌握了控制四维空间的能力,你是在时空间穿梭,在每个时空间跳跃。

我亲自尝试了一下,那体验和我利用四维空间碎片的能力完全不同,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能告诉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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