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夏天总是湿湿黏黏的,汗掺杂着空气中的灰尘粒子依附在皮肤上,随后便沿着绒毛间的通道蜿蜒曲折而下,总让人觉得厌烦。
可是炎热归炎热,肚子还是要填满的。倘若是工作日,上午最后一节课的放学铃声还没响起,脑海里便开始琢磨着“中午吃什么”这个人生难题,饭堂里各式菜式在脑海里幻灯片般过一遍,越想肚子越嘘。如果是双休日,则是早早地在早上睁眼的时候就想好中午吃什么,然后伸长脖子等待中午饭点的到来,叽拉一双便鞋,蹭蹭蹭地溜下楼。
如果不想吃饭,夏天的食堂里面食是不错的选择。耐着性子在长长的队伍里排队,刷卡,然后便淡定地拎着托盘望着煮面小哥,他时而把面一边抻长一边哐哐哐甩砸在料理台上,时而右手举着一大团面左手刀片削削削,时而拿着个大钢碗把凉面和料加醋汁搅得风生水起。我每每看着看着,总要脖子微动,觑觑两旁,不自在地哼一声,偷偷地咽一下口水。
若是现煮的面,便是抓一把面丢进捞网里投进开水里烫一下,然后装进海碗里面。接着,小哥会把勺子抵在锅边豪气地让人在萝卜牛腩、芹片叉烧、木耳滑鸡和花生排骨里选一样,然后勺子一舀,抖一抖,菜料铺在面上,舀入咸极的汤,“嗒”的一声放在等待已久的托盘上,大手一挥,得了面的人便走开,换上下一个同样在偷偷咽口水的人。若是凉面,便是小哥的另一场炫技。放凉的面放进大碗里面,加入切片的西红柿、丝状的黄瓜、爽脆的黄豆芽、有嚼劲的豆皮、切粒的酸豆角和爆炒过的花生米,舀上棕色的透亮面汁,用长筷子均匀搅拌,装进圆盘子后再小心翼翼地放上一个粘着酱汁的荷包蛋。整份凉面看上去既热烈又蓊郁,吃进肚子更是让凉意经由食道抵达胃里,再散布至全身。
带着一点微妙的自虐意味,我喜欢点煮面。小心翼翼地托举着望穿秋水得来的面在嗡嗡作响的人堆中找到位子,用发圈把半湿的头发囫囵一绑绾成丸子头,拿起筷子就可以开吃了。因不喜寂寞便总是扯上一个熟人,在等她找到我之前只放好筷子乖巧地等,看着面汤上漂浮着的油圈发呆,如果有开灯的话,每个油圈里都有细碎的光芒,看的久了便成星河,恍惚间周围的细语声也仿佛不存在了。等到咕噜声起,便从油光的禅定中惊醒,再殷切地向同伴会来的方向望一望。
如此的次数多了,吃面时便不老实,喜欢东张西望。观察得久了,发现不同人吃面有不同的方法。
像我,喜欢把面都吃了,然后再慢慢吃搭配的蔬菜和蛋肉,最后再喜滋滋地一口一口把汤喝了;有的人喜欢先把料头都吃了,然后再慢慢吃面喝汤;有的5人喜欢一口面一口菜一口汤这样子吃……有一次跟饭友说起我的哥伦布级发现,她用鄙视的眼神瞟了我一眼,“这有什么稀奇的吗?”然后继续哧溜哧溜地吃料已经没有了的面。
我觉得挺稀奇的。回想自己一直的习惯,总是习惯把最喜欢的留在最后。先解决了不喜欢的部分,剩下的都是让我欢欢喜喜的,多好啊。
但是这个过程有时也会不如意。可能一开始那碗面就没有我喜欢的,挑来挑去,最后省下来的于我而言也不过是将就。可能辛辛苦苦望穿秋水等来的,被旁人一筷子夹走塞进嘴里了。可能吃到最后太撑了,再好吃的也引不起欲望。可能尝过肉之后,发现其实这碗面里面才是最美味的。太多变数,难以掌控。
吃过最完美的要数巧克力球了吧,花生碎和巧克力的表层,绵柔的酱层,酥脆的次里层,最后是巧克力酱温柔裹住的果仁,每一层都充满惊喜,但是生活中哪有那么多的巧克力球让我揣在兜里呢?
这时候就会有人对我说了,吃面的方式和人生态度搭上关系未免牵强了。那你就姑且当我在无病呻吟好了。
话说,你怎样吃一碗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