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二部分
路边果然有多种花草,我不时停下脚步凑近观察,找不同角度拍照。
我看望了野茼蒿,它的花橙红色,花瓣细碎,紧紧地攒在一起,花朵下面绿色的萼片包得鼓鼓囊囊,像娃娃们手中抓着那一束苜宿花,在田野里奔跑。它的毛茸茸的果实很漂亮,风一来,果实们就像蒲公英的伞兵飞往远方,它另一个名字叫革命菜。
马兰随处可见,小雏菊形状,若要找同样的颜色,就去那些外国小孩子明媚的眼瞳里找吧。马兰是春天里一种好吃的野菜,可以和荠菜媲美。它是一位朋友指认给我的,在浙江叫马兰头,我们这儿也多得是,两个人蹲下来,一会儿就挑了一大把。带回去洗净泥沙,再下到鸡汤里,鲜,美。这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今日云景好,水绿秋山明”,曾经“与客携壶上翠微”,“菊花须插满头归”。也许再难遇见同好游荡山野的人了。
大山人烟稀少,在这条路上三个小时走了个来回,只有两辆车经过。我靠着一段石头和树枝垒的篱笆休息。篱笆里面是顺山势铺展而下的菜地,再下面就是一直陪伴着我的溪水。它散漫地流淌着,摊开妩媚的身躯,熠熠闪烁,我不知其所来,亦不究其所终。溪水两旁都是茂密葱笼的灌木,另两棵高大的芭蕉树,叶子宽阔翠绿,姿态优美入画,格外引人注目。竹梢从对岸弯过身来,将溪水映出一团团神秘的阴影。
目光继续向上,山林连绵起伏,宛如一张巨大的绿绒毯,密实,敦厚,柔软,迤逦而至天际。蓝天寂静空旷,一行大雁浩浩荡荡飞过,秋天真的来了。落叶安静地躺在石头罅隙里,蚂蚁急急忙忙地钻入草丛,泥土干燥。耳朵里除了哗啦啦的溪水声,就只有风的声音,鸟的声音。这样的世界,需要什么衣冠楚楚?需要什么端庄优雅?我就是一只鸟,一枚落叶,一只昆虫,一粒尘土。
眼下我就是一只蚂蚁,手脚并用、动作艰难地爬上了右首的山坡,去看望光萼唇柱巨苔。这是一种唇形花,圆筒状的花柱,花瓣总计五枚。其中上面两枚,下面三枚,上薄下厚,像撅着嘴撒娇的美人。它绕口令般的名字,可以在《野生花卉经典图籍》里查到。泡桐树也开这种形状的花。
山里还有许多许多辣蓼花,这儿一窝,那儿一蓬,但都没形成花海。辣蓼花应该喜欢低洼的沼地,而安化山势高,土壤比较干燥。我在桃江看到过两片花海。农民诗人隐子带我们往牛田镇游玩,那片辣蓼花海连着池塘,我们观花海、钓鱼,唱歌。隐子酒后之狂放,记忆犹新。后来又在县城近郊发现一片,那次和霞姐姐、棒棒糖以及良满同行,拍了许多照片。良满和棒棒糖鬼主意多,高高跳起来拍,奔跑着拍,卧倒S形拍……现在这里已经被纳入桃花江湿地公园。两处地方的辣蓼花海都伴生着一大片杨树,这其中定有内在联系。琪琪有获奖文章《辣蓼花》,沅江的花海是不是也和杨树伴生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