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沟的茴子白两块五一斤,阳明堡的茴子白六毛钱一斤,胡家沟的老汉儿在早市上六毛收购阳明堡的茴子白,再打着胡家沟的旗号两块五卖出去,外行买家自然认不出来,不痛不痒,发了一笔小财。
听完这个故事,身为从小在胡家沟长大的外孙女我,不禁为之汗颜,茴子白还是胡家沟的好茴子白,老汉儿,您确定是胡家沟的菜农老汉儿吗?
胡家沟是代县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庄,滹沱河南岸,距县城两公里,水碱地,独特的地理位置,加上独天得厚的地理环境,造就了这个朴素勤恳种菜为生的小村庄。姥爷生前是村里的书记,是那个年代的文化人,念过高小,写得了文言文,记得儿时,每天都有邮差来家里送报纸、杂志以及各种“汇条”,我总是早早地就找到姥爷的章,等着邮差来,给他盖个戳,仿佛是什么神圣的交接仪式,有时候姥爷还要去乡里所谓的“公社”去开会,骑着辆二八自行车奔走在寒冷泥泞的乡路上,所以,从小我对干部的看法,大概就是个跑腿传音儿的人。除此之外,姥爷其实是个非常有想法的人,有次听老妈轻描淡写讲起年轻时候在鞋厂工作的经历,顺嘴问了一句,才知道是姥爷自己办的鞋厂,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办厂的老农民,大概也寥寥无几,听的我不禁为姥爷竖起大拇指。再后来,姥爷又种起了大棚,胡家沟几乎家家都种菜,但是种大棚的却仅此一家,在我的记忆力,被我称作蛋蛋的鲜西红柿,挂在柱子上的温度仪,用来盖大棚的草帘,以及大棚里新鲜蔬菜的味道,虽只是些片段,却重重地根植在我的记忆库里,无法抹去。说到胡家沟的菜农,我觉得,可以称得上一种“菜农精神”,在其他村的村民大街上唠嗑、棋牌馆搓麻将的一年又一年里,与胡家沟村民为伴的,几乎是家家一辆脚踏三轮车,然后便是老老少少齐上阵的辛苦劳作,上至六七十岁的老人,下到刚刚懂事的孩子,披星戴月,下地干活。估计由于紧挨着滹沱河,又多种菜,胡家沟的蚊子特别大,到了夏天晚上七八点,总能看见路旁的田里,农民还在辛苦的下菜,身旁是成群结队的腹黑蚊子,月亮灯下收完菜,回家还得清理好,第二天天不亮便要去早市上批发给小商小贩。这期间的辛苦我可是亲眼见证过,记忆中我总是一大觉睡醒了,姥爷姥姥还在一把一把绑香菜,等我早上睁眼的时候,姥爷早已经去桥上卖菜了。
说起胡家沟的茴子白,十里八乡的人都得竖个大拇哥。代县人爱腌菜,每年秋天,家家户户都得准备几口大瓮,每每这个时候,市场上对茴子白、白萝卜、苤蓝之类的需求量特别大。说来奇怪,各个村种茴子白的菜农也不少,但是唯有胡家沟的茴子白,瓷实,清脆,有水分,腌的菜一冬天都不会烂,说起冬日里的农家饭,茴子白腌菜热鱼鱼大概是每个在异乡的人的最想最爱,所以,大多数人恐怕都得感谢胡家沟的菜农嘞。
如今的胡家沟,早已今非昔比,年轻人在各行各业干起了自己的买卖,只有村里为数不多的老年人,还在干着种菜的农活。但无论身处什么岗位,胡家沟的年轻人,总比其他人更多一些吃苦耐劳坚韧不拔的菜农精神,在我看来,他们只不过是从胡家沟的水碱地换了一个耕耘劳作的地方,本质上他们仍然是那群不畏酷暑、艰苦奋斗、自力更生的菜农。
几乎每次回家,都要来姥姥这儿住一天,一来看望陪伴亲爱的姥姥,释放一下工作生活的压力,二来总想打听打听左邻右舍的姥姥姥爷们身体好不好,舅舅们的生意做的怎么样,想起个可能不怎么恰当的比方,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老师看着一个优秀生长大,我惦念着你,相信着你,等着你传来好消息,盼望着你一天比一天好。这次回来,看见旁边俊文舅舅的牛场,越发的有规模气派,大大小小的几十头牛让人看着就心里一阵欣慰,恰巧前段时间又在县里的新闻上,看到了胡家沟回乡创业办采摘园的女大学生胡景荣,更加觉得自豪和骄傲,又听爸爸讲了牛场也好采摘园也罢,背后的压力、辛酸和付出,更加觉得新农村建设着实不易,也愈发佩服年轻人毅然投身新农村建设、回报乡邻的勇气。我想,这种苦中作乐锲而不舍的精神大概就是胡家沟祖祖辈辈留给我们的最宝贵的菜农精神。
都说都市人的压力很大,从每天清晨一睁眼,一举一动都得和钱对话,一粥一饭,一丝一缕,无不和钱挂着钩,我们的生活仿佛都是利益驱动,梦想是个高层面的词汇,大多数人似乎无暇顾及,更奢谈不起,大多数人都拖着疲惫的身体奔忙着一家老小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同学们开玩笑,社会小白想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道谈梦想,除非重新投胎转世,当个如今流行的什么二代之类的。静下心来认真地重新审视这个玩笑,不能否认每个家庭都有值得学习值得传承的家风,我们有,别人也有,但可能从小见证了胡家沟菜农辛苦的我们,更多了一份坚持,一份坚韧,一种支持着我们积极向上的菜农精神。
希望投机倒把的老汉儿不是胡家沟人,希望牛场闲庭阔步的牛儿不生病,希望明年雨水适中,草莓采摘园越办越好,希望胡家沟的老菜农身体倍儿棒幸福安康,希望胡家沟吃苦耐劳的家风像一支向上的火焰,在我们这一代人心中永不熄灭,希望我们都能记住祖祖辈辈留给我们的无价的菜农精神。
好了,写完啦,该启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