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典型的好莱坞科幻大片迥异,《有关时间旅行的热门问题(Frequently Asked Questions About Time Travel)》(以下简称《时间》)这部英国电影既没有拯救世界的伟大目标,也没有闪耀云集的大牌明星,连特效的使用都出奇的节俭——就如导演嘉瑞斯·贾里维克所愿:“不想观众在看完影片后只记住CG(计算机图形学)动画”,片中唯一一个由CG动画做的怪物只是个有了几秒钟戏份的巨型蚂蚁——而片名也直白地如同一篇学术论文。影片上映后票房并没有能获得像《第九区》或者《阿凡达》的巨大成功,甚至没能获得电影节的入门券,但却因其剧情在铁杆科幻粉丝圈中被列为经典。
小制作也有小制作的好处,因为不用分心于各种堆砌出来的绚丽特效和浮夸场面,所以它可以回归电影的核心本质——故事本身。全片总长七十八分钟,但一秒钟的胶卷都没有被浪费,从台词、演员的演技到背景音乐,这部影片都有许多可圈可点的地方。
(一)台词
曾有人戏称这部剧是典型的话痨式电影,因为从一开始到结尾,主人公之间几乎就没有停止过对话。而且影片中也没有故作高深的回忆录式心理旁白,一切话语都通过人物口中说出。在电影开始的十五分钟内,我们就可以通过三位主人公的台词获知他们的基本情况:疯狂沉迷于时间旅行的高个科幻迷Ray, 梦想成为著名作家的胖子科幻迷Toby,还有总是嘲笑前两者科幻兴趣的怀疑主义者Pete。
除了塑造生动的人物形象,台词也紧绕主题,用符合逻辑又不乏幽默的语言解释了了许多与时间旅行相关的关键词,例如混沌理论、祖父悖论,既能让科幻迷产生极强的代入感,又不至于让对科幻作品不熟悉的非科幻迷观众感到无聊。
(二)音乐
无论是小成本还是大制作,音乐都是电影中必不可少的因素。好的背景音乐往往除了能够在剧情中起了营造特定氛围、衬托人物心理的作用,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推动情节的发展。《时间》的开头就很有创意: “任何生物都可能是我们的目标,即使他们的祖先还没有进化出大拇指,甚至脊椎。但这不能改变事实,那就是有一天,他们可能进化成能对我们构成威胁的物种。因此,我们将对他们降下死亡的烈火,以使他们星球的表面形成放射性的沙漠。因为,我们是星际和平特种部队。而这,就是我们的职责。”慷慨激昂的演说,全副武装的英雄式的Ray,再配上宏伟的史诗般的进行曲,营造了了一种如《星球大战》中要征服一切的氛围。这一切都以紧随其后的现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导演在这里成功地运用了布莱希特式的间离,突出了男主角Ray在梦想和现实之间的巨大落差感。在Ray被解雇的镜头中也是如此,不难想象如果用典型喜剧音乐作为开头的背景,影片的喜剧效果将会被大打折扣。
除了作为背景渲染气氛,不同的曲子还起到了暗示主人公现在所处时间点的作用,成为构成剧情必不可少的一环。
(三)剧情
除了在对话中类似“说教”地对科幻概念进行科普,全片也借由人物本身对一些经典时间旅行问题进行了探讨,其中最明显的就是“混沌理论”。混沌理论认为在混沌系统中,初始条件十分微小的变化,经过不断放大,对其未来状态会造成极其巨大的差别。未来美女Cassie的出现就是整件事情的一个“微小变化”,就像片中主人公的理解,因为Cassie叫住了Ray,以至于Ray三人本来想做的一切事情都相应地延迟,产生了不可预计的后果。当然这也是剧情的好玩之处,因为变化的不可测性,所以观众不能知道在主人公再次推开厕所的门之后会遇到什么。悬念被一次次地解开也再一次次地吊起,电影也更加地引人入胜。
除此之外,影片对于“宿命论”的探讨也很精彩。本来不相信时间旅行的Pete看见了已经死亡的未来的自己,为了回到原来的时间点,三人一次又一次地穿过厕所,看似离那个“未来”越来越远,而实际上他们做的每一件事都成为了那个“未来”的促成因素。故事的结局很有趣,通过毁掉致使他们被追杀的大前提,Ray创建了一个本不属于原生时间轴上的时间回路,使他们经历过的一切事情“没有发生,也没能发生。”这个安排与《蝴蝶效应》的结局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因为不能通过对时间简单的修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干脆毁掉所有东西发生的前提,妙哉妙哉。
(四)镜头
就如前面所述,这部影片的胶卷一秒钟都没有被浪费,有很多看似不经意的镜头其实也别有含义。在进入酒吧之前三人的闲聊中,镜头先定格于一只小蚂蚁,随后才切换到Ray,很容易让人以为这只是表示Ray视线的转换。但故事发展到中后期,出现了一只巨型蚂蚁,而在那个时间点,蚂蚁已然进化为一个能够威胁人类的物种。这句话是否似曾相识?是的,就是Ray在开头的那段演说。
作为一部经典,真的能够吸引观众如海报所说般“因为太有趣了所以你一定会再重新看一遍”的原因岂止这一点。编剧有意识地将任务限制在了小小的酒吧,而除了中后段在末日的那段,人物活动的时间大部分就在故事发生的当晚。理论上,在那个晚上的数个小时内,厕所里、壁橱里、隔壁包间,都有处在各自时间点的多组主人公。导演并没有忽略他们,在Cassie和Ray第一次告别时后面虚掩着的门、在Pete第一次进入厕所前对壁橱的短暂定格,还有在柜台前举止鬼祟的红帽子。就连一个小镜头也如此用心,让人不禁感叹导演和编剧的精妙之处。
总而言之,无论观众是否为科幻迷,《时间》都是一部值得反复观看研究的电影。正应了胖子Toby说的那句话:
“故事是王道。一直是,也永远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