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彭春祥
捕蜈蚣囧事之
蜈 蚣“捕”了 我
与其说这是一个我捕蜈蚣的故事,倒不如说是蜈蚣“捕”了我的故事。因为其内容与蜈蚣关联,所以,我将其归类为捕蜈蚣囧事系列。
我的赤脚和“抱鸡娃儿”(即孵化小鸡)本是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但在本故事里,因为蜈蚣,使两者发生了紧密关联,且“成就”了一段令我“刻骨铭心”的囧事。
01
少年时的我们,由于家庭困难,加上孩子们又多,因而在穿戴尤其是穿鞋上,尽管那时我们穿的都是妈妈深夜手工自作的千层底的布鞋,也是尽量能省则省。怎么省法呢?方法很简单,那就是不穿鞋,打赤脚。所以,每年开春后,尽管气温还没有完全上来,还有些冷,乍暖还寒嘛,光脚踩在地上凉冰冰的,但我们已经开始了新一年的赤脚生涯。
那时候,因为小娃子的我们还不知道怎样爱惜鞋子,穿鞋很费。所以,只有赤脚,才能节省鞋。因而我们从开春一直赤脚到初冬,一年中有一多半时间打赤脚,一年下来,少说也可节省一至两双布鞋。一个孩子节省两双,四个孩子就是八双啊,那可要节省不少做鞋的布料、针线和妈妈的功夫。
那时候在穿鞋上,我们有一个似乎可笑但却十分凝重的想法,认为脚上若穿鞋,要是鞋子被石渣铁钉等磕破了,需要用布去补,成本太大,不划算。但如果打赤脚,脚被扎或者磕破,不需要任何成本,不用管它,过几天它自己就痊愈恢复原样了。
所以,那时候的春夏秋三季,我们不论是上学、做家务还是在生产队“打工”挣工分,我们都是赤着脚的。因此,一双脚上也常常是“伤痕累累”,不是脚背划破皮流血,就是脚趾割出口子肉翻,抑或脚板扎个洞脚跛……
但不管伤轻伤重,伤大伤小,记忆中都没把这些放在心上,对我们构不成任何威胁,该干啥还干啥。
记得有一次半夜“跑暴”(即下暴雨),生产队“抢暴”(将物资堆好,盖好,防止雨淋),男劳力将散放于打谷场的一捆捆稻谷集中堆垛起来盖好防雨淋湿,我人小机灵,爬垛快,队长让我爬上高垛上,将地上人们用“高叉”(一种堆垛递物用的农具)递上去的稻谷捆一捆捆向上码好盖严实。堆垛完毕,我从高垛上向下溜下来坠落,着地时双膝盖弯曲不到位,减震缓冲未掌握好,两只脚用力也不平衡,致使我的左脚裸部位捂气严重,当时就爆肿了起来。次日,我照样一瘸一拐行走一二十里山路到校上课,并未因此耽误过我哪怕是一天的上学。
02
小时候在老家,每年春上,都是老母鸡“抱鸡娃儿”的季节。当然,也是捕捉蜈蚣的季节,更是蜈蚣毒性勃发的巅峰时节。一旦此时被蜈蚣咬了,那就不是一般的疼痛,那是钻心的剧痛。而我,就是这个时候被蜈蚣“捕”了的。
那大概是我6岁那年春季的一天,我们家堂屋(相当于客厅)一只老母鸡正在为它专门准备的用箩筐稻草铺就的鸡窝里,“孕育”着它的下一代--孵化小鸡。
孵化已达三周了,按时间算被孵的鸡蛋都应该孵化出小鸡了。然而,有的已破壳而出,鸡蛋变成了小鸡;有的鸡蛋已被里面的小鸡啄破蛋壳,小鸡即将出世。妈妈将小鸡已破壳而出后的蛋壳从鸡窝里检出,又将已啄破蛋壳尚未完全出壳的小鸡,帮助剥开蛋壳,让其提前来到这个世界,然后,将这些蛋壳顺手放于鸡窝旁的地下。而同样的孵化,为什么有的鸡蛋没孵出小鸡呢?难道是选蛋出了问题?
大家知道,孵化小鸡对鸡蛋的要求是很高的,并不是所有鸡蛋都能够孵化出小鸡的。只有“双性蛋”(即母鸡经过公鸡“踩水”<意即性交>后下的蛋)才能孵化出小鸡,当然,也并非所有“双性蛋”都能孵出小鸡。但“单性蛋”(即母鸡未经过公鸡“踩水”<意即性交>下的蛋)是绝对不可能孵化出小鸡的。
老母鸡孵化小鸡,是将有可能孵出小鸡的“双性鸡蛋”放在窝里,老母鸡趴上去,用自己羸弱而瘦小的身体罩护住所有鸡蛋,靠自己的体温慢慢温暖热化鸡蛋而孵出来的。因此,为了尽可能地有效利用母鸡那有限的护温空间,减少不必要的空间浪费,保证一次孵化出尽可能多的小鸡,辨识和遴选有可能孵化出小鸡的“双性鸡蛋”就显得尤为重要。
怎么辨识和选择“双性蛋”呢?小时候在老家,我见我妈妈是这样做的。她左手拿着鸡蛋,大头向上,对着煤油灯光,通过光照,另一只手半弯曲成“瓢”型,放在鸡蛋上,用眼观察鸡蛋,鸡蛋能透过光亮,且通过光亮能清楚看清鸡蛋里面集中而未散乱的蛋黄和蛋清的结构,这样的鸡蛋就是“双性蛋”,有可能孵出小鸡,而“单性蛋”不透光且更无法看清鸡蛋的内部结构。
为了对剩下尚未孵出小鸡的鸡蛋,能否孵出小鸡进行“孕检”,那天上午,妈妈端来一盆水,将那些鸡蛋放入水中,若是可以孵出小鸡的有效蛋,漂浮在水面的会两边摇动,我们称之为“踩水”,“寡蛋”(孵不出小鸡的鸡蛋)是不会“踩水”的。于是,妈妈就将“寡蛋”拿出,以免浪费母鸡热能资源。不过,未孵出小鸡的“寡蛋”却是一道难得的美食哟,虽然其味道有种奇特的臭味,但吃起来却有一种独有的臭香味,有的地方将此物还作为一道地方风味名吃呢!
由于妈妈给鸡蛋“踩水”后又忙其他事去了,没能及时收拾那盆水及旁边的蛋壳。因孵化小鸡后的蛋壳发出那种奇特腥味招来了喜腥的蜈蚣,而我们完全不知道。
03
晚上,我们一家人正在厨房吃饭,妈妈突然想起鸡窝旁的那盆水,怕小鸡掉入盆里水中淹死,便随口叫我去把那盆水端到屋外倒掉。那时家里还没通电,而我又打着赤脚。
于是,我抹黑来到堂屋,端起那盆水,走到大门口准备放下盆子后开门,刚一放下盆子,或许是蜷缩在盆底的蜈蚣猛然间因我放盆而受到了外界刺激,本能地反应性迅疾攻击,一下子把我右脚大拇指咬了。我顿时猛一尖叫,大哭了起来。我哥哥迅速端灯来到堂屋寻找,结果什么也没找到,蜈蚣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回过头来,哥哥掌灯观察我的右脚时,只见右脚大拇指被蜈蚣挟出了两个小孔,孔洞处向外渗出毒液和血汁,符合蜈蚣嵌挟特征,伤口处旋即红肿起包,顷刻间,我的右脚大拇指、右脚乃至右脚踝处都肿起来了,整个右脚越肿越大,脚背越肿越高,红肿中泛出一片片紫青,发亮,一眼看上去真是令人毛骨悚然,异常恐怖……从伤口和症状上可以判断出为大型蜈蚣挟咬所致。
由于当时条件所限,又是晚上,我妈妈除了赶紧用肥皂水帮助我清洗伤口,挤出毒液外,家里也无其他所医方法和药物可用,只有硬生生地顶着……
到了半夜,万籁俱寂,注意力集中在脚伤处,那个钻心的剧痛感犹如跳跃般一阵阵袭来,并伴有头痛、恶心、呕吐、晕眩等症状,只差抽搐了,将小小的我折腾得难以忍受……
这是我有生以来首次也是到目前为止唯一一次被蜈蚣“捕”了的经历,即使现在回忆起来仍令我不寒而栗啊……
2018年7月5日于湖北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