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汤锡予有著《理学谵言》,谵言即胡说。何以此名?切因时流皆与道学以批斥,而恰与锡予之意不一。故锡予多得斥,索性便自喻之以谵言,以避时流。由此自知时之道学处境。然自濂洛以降,道学已近千年,所受嘲讥嗤骂,又何曾少? 今海外交流不禁,异端术数之说琐杂,君子不得闻道,小人不得蒙治。士人流于圆滑,风俗陷于喧躁。故人观不时之物即厌,视道学先生则更恶之。学人多与呵斥,而其真知理否?实晓性乎?任意谩骂,不知圣学清风,一廓佛老之霾,而中道之发耀于九州。於越先生言:“道原于天,阐于伏羲,传于尧、舜、禹、汤、文、武、周公,而集大成于孔子。苟有异于孔子者,皆非吾之所谓道矣。战国时,杨墨尝害此道,孟子辟之,而道以明;汉魏以降,佛老尝乱此道,韩文公辟之,而道又明;唐中世之后,佛氏始改说心学,以荡此道,濂洛诸儒讲性理之学以辟之,而道益明。伊川既没,讲濂洛性理之学者,反又浸淫于佛氏心学之说,晦庵先生复出,而加之是正,归之平实,而道大明。”然於越先生地下不知,如今已是经存道亡,万古如长夜矣。呜呼!
二
今人以道学较科学,厌道学而喜科学。然其不知,道学乃是天人之理、万物万事之理,乃形而上学、益心达道之学!科学不过是自然之固定规律,用以治身而不可治心,可影响形体而不可影响精神。厌道乞科,便是弃精神于不顾而放任躯壳!举国以厌道学,则举国为行尸走肉,何称国?何称国哉?今我等虽不忧国土沦亡,然若人心沦丧,民族精神既无,岂不更悲矣!
三
佛可“立地成佛”,老可“修炼成仙”。而儒自孟子亡,圣学不明,危机严重,几乎大坏。幸得濂溪先生出于宋中,承圣贤不传之道,开道学之先河。圣人可学而可作,道可学而亦可达!天理即道,人至天理即是圣,然何以成圣?唯步步提升,脚踏实地,与天理为一,渣滓化尽,私欲消尽,终致廓然大公之境,则以成圣。然此实难,人皆可为圣而皆未成。而佛老得势以乱道,亦则不足为奇。或佛老言,理多自佛老,而出于佛老。真大谬!或言太极图出于佛老,于佛之说粗鄙多陋,不必多说。于老者,或周子太极图之“图”出于陈希夷之无极,然不说陈希夷及大多道士本为儒生,便说濂溪先生是图以论天地之出,人伦之生,非以修炼为意。更以图之附文全然不同,其所述之理自然不一!陈希夷以炼神还虚,修道成仙,而周子朱子以究天地生成,万物化生,此何系之有?便是孔子亦学于老子,更甚乎人人可以为师!此有何说不得?亦有何不可?
四
益心启智,切问近思。此朱子及东莱先生编书《近思录》之本意,因周张二程,书理广大宏博,初学不易得握,故以此为道学入门,条理分明,整齐有序;又彻上彻下,博学亦可深究。终以切问近思,以达高远。此先儒前贤盼后之望,我等后学自不得负之。 鞭辟入里,仁在其中矣。道可得传?其在我辈哉!
丁酉闰六月十四
心有所思,手自笔录。不能严谨,诸君见谅。
武都王敬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