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赋

雪满春

      新正初开,时序届春。腊花将谢,红梅未菲。华灯照吉祥门户,春联添节气和氛。天乍暖而犹寒,人返城而离村。彤云低锁清风过,玉麟琼甲凌空飞。掩田垅以覆长路,失阡陌而笼孤村。旷原无瑕,纯净如琉璃世界;河湖堆素,环绕似玉带银佩。然景虽一致,人乃万殊,览雪之情,岂无异乎?

    若夫一夜银装,山林披雪,骚客之情最殷,画家之意最切。深谷幽涧,春寒犹烈。峰峦白顶,岩冰瀑跌。丰满惊玉峰嵯峨,獠厉如象牙陈列。搜尽苦肠,幽思百结。喜绘丹青,对山临帖。摇头晃脑,好句终难出唐韵;呵气暖手,峥嵘气象不忍撇。描形描像难描骨,妙手难绘韵高洁。

      若夫大雪盈门,街巷幽深。老天眷顾,家长开恩。自扫门前雪,名正言顺;假名度陈仓,另怀机心。弃案头之书本,出樊笼而狂奔。打雪仗于广庭,塑玉人于冰堆。摇落桂枝,团雪骤坠脖颈冷;竞逐雪原,足迹分明印痕深。忽开脑洞,别出慧心:扫露庭院,撒米为炊。支闰土之筛箩,诱饥雀以来归。屏息静气,设瓮待君。猎物入毂,跳跃喜奔。开囹圄之小缝,探俘虏之手伸。细羽散乱,惊雀出奔。脱网就渊,扶摇高飞。捕未成却失米,人沮丧而心灰。思开学之作业,足踟躇而返归。

      若夫三冬无雨,大旱若渴。土得雪而泥润,人观苗而心乐。寒冻渐解,垄头开犁土松软;春种趁墒,良种新粟先着落。绸缪宜未雨,掘井勿临渴。雪路扫开,千门万户腾热气;隔篱呼取,种瓜点豆再商榷。掐指如伯温,推算赛诸葛。夜来雪堂,拥炉而坐,壶开水汽沐茶烟,铜锅烟袋品生活。

      若夫挂甲闲宦,失势权贵,山间卜居,湖畔安枕。本无心于爵禄,忆风光而买醉。弃当年之旧勇,忽惊雪而神奋。或棹寒江船,披簔独钓;或蹬飞云履,踏雪无痕。山径杖策,日暮方归。床上芦花被,案头竹叶杯。卧雪眠云,对影开樽。三更冷月雪中情,一帘幽梦世外心。

      然则春雪如诏,众口难调。高速封路,大雪断桥。商家愁远货未达,旅人叹归家路遥。积雪难融,四轮为之空旋;寒路凝冰,双驱时见抛锚。高压线塔,凌空矫健除冰雪;蓬门旧宅,开箱重寻厚锦袍。更有流猫弃犬,遍寻无食;饥鸟寒鸦,雪覆危巢。雪中常闻声凄切,求生难觅路一条。

(作者:张丙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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