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艾香蒲处处忙。谁家儿共女,庆端阳。”这个时节,处处都弥漫着菖蒲和艾草的清香,五彩绳系在腕上,拱手道一句“端午安康”,便是这个节日最真诚的祝福。年年端午又今朝,当别人都在回家时,我却踏上了远行的路。
听闻岳阳楼在端午节当天背诵《岳阳楼记》可免门票,于是就这样确定了目的地。在火车上背了一夜的《岳阳楼记》,到了背记亭前一紧张差点忘记,回忆高中时背课文的经历,脑海中的文字一点一点清晰,终于成功在端午节当天获得免费参观的机会,一睹“北通巫峡,南极潇湘”的巴陵盛景。从巴陵广场可直接来到洞庭湖畔,夹道遍植柳树,绿荫葱茏,蝉鸣不绝于耳,驻足倾听,却又找不到踪影;洞庭湖上烟波浩渺,远处的君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大有“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的感觉;穿过风韵诗廊,“唐贤今人诗赋”刻于其上,记录着洞庭四时朝暮的不同风光。进入岳阳楼景区,顺着潺潺流水,历代岳阳楼微缩模型映入眼帘,诗词中的岳阳楼在此复现;新碑廊西侧,“巴陵戏”咿咿呀呀唱着《白蛇传》的故事,东侧粽叶飘香,包粽子、尝粽子让游人不亦乐乎。继续前行,玲珑雅致的仙梅亭伫立在岳阳楼南侧,与北侧红柱碧瓦的醉仙阁遥相呼应。岳阳楼坐落期间,下瞰洞庭,前望君山,阳光倾泻而下,岳阳楼熠熠生辉,洞庭湖波光粼粼,“上下天光,一碧万倾”。立于楼前,但见檐角高翘,门窗雕花精细,虽没用一钉一铆,却用斗拱承托了整座楼,纯木结构的复杂工艺,更加凸显出岳阳楼的古朴独特;登楼远眺,炽热的阳光驱走了湖面的晨雾,洞庭湖显示出其“衔远山,吞长江”的气势,置身其中,才真正体会到《岳阳楼记》中的景色之美。
出岳阳楼已至正午,端午的阳光炽热浓烈,烘烤着大地,微风携着层层热浪不断穿过肌肤,让人汗流浃背。匆匆看过岳阳文庙后,便前往慈氏塔,这座实心砖塔原是用于“日出之初,影射重湖,镇洞庭水孽。”如今800余年过去,在经历了风雨雷电和战火的摧残后,却仍然巍然屹立,守护着人们善良的愿望。离开慈氏塔,来到岳阳博物馆,看完岳阳古代文明和民俗文化展后,便结束了岳阳的旅程,踏上前往汨罗的火车。被太阳炙烤了一天的大地,终于在傍晚渐渐冷却。汨罗江上的夕阳是淡紫色的,笼罩着屈子的苦闷和绝望。江边的菖蒲向水中伸去枝叶,岸边向日葵耷拉着脑袋,杜英纷纷落了一地,蜻蜓低飞在江面好似想看清江底,他们和我一起等待,等待一位诗人吟着“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踏着汨罗江水而来。
端午节的第二日,屈子文化园的龙舟比赛已经进入到决赛,香草湖中的参赛队伍们正在紧张的热身,为接下来的决赛做最后的准备。倒计时一分一秒过去,随着裁判一声令下,香草湖瞬间热闹了起来,鼓点密集而有序,水面无风起浪,岸边的呐喊声此起彼伏,水浪、音浪、声浪,一浪更比一浪高,把端午节的热闹推向了高潮。“红旗高举,飞出深深杨柳渚。鼓击春雷,直破烟波远远回。欢声震地,惊退万人争战气。金碧楼西,衔得锦标第一归。”江上龙舟竞渡,交织如梭,岸上游人如织,热闹异常,而屈子祠则静静地坐落屈子文化园,庄严古朴,肃穆幽雅,所有的热闹都与它无关。“光争日月”的门匾,气吐虹霓的对联,处处都在诉说着一代忠魂的飘然逸去。如今,汨罗江奔流不息,屈子祠临江巍巍,战火纷飞的年代离我们远去,忧国忧民的情怀却镌刻在我们心上。
中华民族的历史上,从来不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伟人,屈子祠把诗人对祖国和人民的热爱、对国家的忧虑、对美好境界的向往留在了这片热土上,韶山把毛主席青少年时期生活、学习、劳动和从事革命活动的痕迹保存了下来,它们历经时间的洗礼,成为我们民族最宝贵的财富。
“领袖故里,红色圣地”的韶山,在端午迎来了旅游的小高峰,尽管天气炎热,前来参观的人依然络绎不绝。滴水洞别墅被山花野草、茂林修竹环绕,主席当年生活的痕迹在这里被保存得完好,走廊上悬挂着主席的诗词,1910年,十七岁的毛主席写下“孩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 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如此胸襟和气魄,正是“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从别墅向西而行,缓慢爬上虎歇坪,山势虽然不高,但炎热的天气增加了爬山的困难,我们一手拿着水、一手摇着扇,一鼓作气来到虎亭,山间清风徐来,远处的龙头山蜿蜒盘旋,导游戏说“登上虎亭,面对远山,便是左青龙、右白虎,主席的祖坟风水好”,关于祖坟风水的轶事,几乎每个韶山人民都能绘声绘色的讲一段。而我在参观了韶山毛泽东纪念园后,对毛主席的钦佩之情更甚。
由南门穿过一座巍峨雄壮的门楼,沿大道,拾台阶,但见眼前高岩上耸立着韶山毛泽东纪念堂,与远处的故居遥相呼应。白色粉墙,琉璃青瓦,既有高堂的雄伟,又有韶山民居特征,室内展览了毛主席各时期生平简介,沿右侧小门行进,可按毛主席人生路的顺序欣赏到各个时期的代表性景点,从南湖到清水塘旧址、武昌都府堤41号、井冈山茅坪八角楼、黄洋界纪念碑、瑞金甜水井,再到遵义会议旧址、大渡河铁索桥、延安宝塔、枣园窑洞、西柏坡旧居,生动展现了毛主席为革命斗争的一生。从纪念园出来后,我们又去参观了毛泽东故居,一代伟人便是从这里诞生,并在这里度过了童年和少年时代。开展农民运动时在这里召开过各种小型的会议,考察湖南农民运动时在这里召开过调查会,这里是毛主席的家乡,也是他再难回去的故乡。
毛泽东广场上,毛主席铜像依然神采奕奕;毛泽东纪念馆中,毛主席的英雄事迹还在流传;毛泽东遗物馆中,毛主席生前最后看的书和文件静静躺在展厅里。一代伟人随着时光逝去,伟大的新中国从他手中诞生。关于新中国的历史以前都是从视频资料中获悉,如今看到各种纪念物和文字资料,那段艰难的日子,那些朴素的伟人们,深深触动着我的心。战争的残酷是和平世界中成长起来的人们所无法想象的,伟大领袖的坚强意志是顺境中长大的孩子们所不能达到的,忆苦思甜,居安思危,“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回到长沙已经下午两点,34℃的气温让我对岳麓山望而却步,只好改变计划,在五一广场犒赏了自己一顿丰盛的午餐。回想着火车上吃的满手满脸都是汁的芒果,巴陵广场外加了豆干的卤米粉,岳阳楼景区里免费的粽子,岳阳文庙旁晒着的小鱼干,嚼着槟榔喝下的那口凉水,汨罗吃下的卤虾和嗦螺,辣出的汗水和着一碗炖肠,在汨罗江的凉风中过完了庚子年的端午。回想着屈子文化园的龙舟赛,偷偷拍下的奖杯照片可能是我离前三名最近的一次;“端午”挂在五彩绳上,汨罗弹词没有一句能听懂,皮影戏舞得热热闹闹;古筝弹出的《左手指月》还在屈子文化园回荡,便已经起身踏上了去往韶山的火车;滴水洞的清幽隔绝了夏日的炎热,毛氏红烧肉是我和毛主席共同的爱好,火焙鱼虽小却很有筋道,哼着小调和着蛙声一片,在韶山灿烂的星空中结束了一天的炎热。回想着为黑色经典臭豆腐在热浪中排队十分钟,入口很辣却一点也不臭;每走十米必有一家“茶颜悦色”,桂花弄清清甜甜是解暑佳品;藕煤筒筒看不见藕,小炒黄牛肉全是辣椒,可惜北方人的胃装不下太多辣味,逛着商场吹着空调,飞机晚点却幸好顺利回了家。
《岳阳楼记》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还在耳边萦绕,汨罗江的潺潺流水带走了屈子的“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韶山留下了毛主席“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的豪情壮志。我踏上了回程,心却永远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