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初遇
四百年前,夜合走火入魔,坠入凡间,蒺藜为救夜合,天魔大战身殒凡间。
没有人感念一个魔的兄弟情,在他们天界人的眼里,死的不过是一个魔,不足为道。
可是巢蕨记得,他记得挡在夜合身前的蒺藜,蒺藜丝毫不动摇,死死挡在夜合身前。
集凤不知道哪里得来的法宝,集众神之力击穿了蒺藜和夜合的魂魄。
他的弟弟含泪消散在自己的眼前。
他立场太不坚定了,全了大义,失了亲人。
先凤留在这世间的遗物,不过就他和他了。
巢蕨一个人坐在断意崖,默默的看着梦徊海,他知道夜合没有葬在这里。
无边无际的梦徊海,葬的都是仙,神的精元,无数闪闪亮亮的魂灵构成眼前波澜壮阔的梦徊海。
夜合不在这里,他没有魂灵了。
巢蕨每百年都要来这里看看,看看从前和他争斗不休的弟弟,就当他又是淘气,跑去了魔界,千年后就会归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
巢蕨被身后的声音拉回现实,转头就看到了一脸怒气的白蔻。
“这里不欢迎你。”白蔻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白蔻…”巢蕨不是第一次在这里碰见白蔻,却总是听到相同的开场白。
他不知道该跟白蔻说些什么,只能继续沉默。
他看着白蔻指尖挽转,眨眼间,白蔻身边涌起无数白色曼陀罗,白色曼陀罗在白蔻的术引下,纷飞涌向梦徊海。
“何必呢…”巢蕨轻轻叹了一口气。
白蔻和巢蕨不一样,她每年都要来梦徊海,在梦徊海洒满曼陀罗花,她相信,有了白色曼陀罗的牵引,夜合的魂魄会回来的。
年年复年年,她一直抱着期望。
“我不像有些人,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去死。”
白蔻做完这一切,转头就准备走,她相信,向着白色曼陀罗虔诚许愿,佛会听到自己的心声,总有一天,意念打动佛,佛会把夜合还给她。
“是,我是没能保住他,可是夜合又是因为谁,入了魔呢。”
巢蕨第一次没能沉住气,质问白蔻。
他不是没有心,也不是没有气,只是她是夜合心尖上的人,他从不忍怪罪她。
“要不是你,要不是你,要不是你要嫁给集凤,夜合会走火入魔?”巢蕨继续狠心说下去。
“你该好好做你的太子妃,来这里假惺惺做什么。”
白蔻身型置在原地,轻轻颤抖,她掐住自己的掌心,努力平稳自己的气息,却还是没有稳住,一口血喷了出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是啊,都是我,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夜合,都是我的错,偏偏我知道是集凤,却不能替夜合报仇。
对不起夜合,对不起夜合,夜合对不起。我不能给你报仇,还嫁给了你的仇人。
弱水河边,是白蔻第一次见到夜合。
她当年还是个小女孩,法术不济,落入弱水,夜合从天而降,从险流中救起白蔻。
白蔻那一次睁眼就看见夜合,那一眼到如今都忘怀不了。
她对夜合一见钟情,年少的雏凰拼了命的跟在夜合身边。
夜合比白蔻大,他早出生了很多很多很多年,是先凤的孩子。在他眼里,白蔻只是个孩子,可是从前的白蔻不同如今,她明媚灵动,不管被自己赶走多少次,都依旧执着不弃。
夜合千万年来,第一次动情,白蔻就像一片羽毛,日复一日轻挠着他的心。
他送给她一只白玉扇状扇坠,自此白蔻不再单恋。
夜合陪着白蔻嬉闹了千年,陪着她长大,陪着她婷婷玉立。
最后这岁月静好,被天后的一纸懿旨打破。
为了凰族的未来,她要她嫁到天界。
白蔻不是没有闹过,可是父亲以母亲的性命相逼,逼她嫁入天宫。
父亲真的心狠,不惜牺牲母亲和自己,全了他毕生保护凰族的使命。
后来她点了头,后来她和夜合断了来往,后来她变成如今冷清的模样。
她不再是白蔻,她只是凰族献给天界的贡品。
巢蕨眼看着白蔻轻飘飘倒下,飞身跃起,一手揽过白蔻。
白蔻的面色苍白,眉头微颦,双眸紧闭,那睫毛上挂着未干的泪水,顺着白蔻精致的脸庞落到巢蕨的手上,冰冷的沁人。
巢蕨自知今日是自己失言,这世上怕是只有白蔻对夜合情深不渝了,自己兴许都比不上,他今日不该如此说白蔻。
想至此,巢蕨打横抱起来白蔻,捏了个诀往天宫赶去。
“得来全不费功夫。”
茵陈从结界中现出身来。
今日茵陈只是奉了母妃之命来梦徊海替她祭拜母舅,没想到他刚到没多久,就感知到有人来了,便设了结界隐身在断意崖。
巢蕨和白蔻的话,呷磨一番便能猜出个头尾。
原来夜合和白蔻还有这样一段渊源,难怪白蔻对集凤从来都是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
没有手刃了集凤,已是她最大的克制。
“真是精彩”,茵陈遥望着天宫,“不知道白蔻要是知道了集凤当年能除掉夜合,靠的是狐族圣物,还能不能和千花各自安好下去了。”
茵陈轻笑了一声,心情颇好的巡着巢蕨离去的轨迹追去。
巢蕨抱着白蔻刚到南天门,就看到远远往南天门这边走来的茵陈。
茵陈踱着步,假装不经意碰到巢蕨。
“尊上这是要往哪里去啊。”又假装刚看到白蔻,“这,这不是我嫂嫂么,尊上她这是怎么了?”
“也好,”巢蕨见是茵陈,便不想再往天宫里面去,想着把白蔻交给茵陈。
“太子妃在断意崖失足,被灵气冲了神元,我路过正好瞧见,就给你们送了回来。”
茵陈心里好笑,明面上也不揭穿。
“如是,那真是多亏尊上了,也不知道嫂嫂去断意崖是为甚。”
边说边想伸手接过白蔻。
“且慢!”
远处千花早瞧见南天门外的三人,她今日带了罂粟去了银河,这会儿赏完星辰刚回来。
“尊上,还是我来吧,茵陈到底是男仙,有碍白姐姐名声。”
千花优雅的飞落到巢蕨跟前,一身白纱流仙裙衬的她婉约贵气。
巢蕨见千花微微朝他行了礼,就招手叫了她身后的姑娘出来接人。
那姑娘不似这天宫仙娥,她着一身练功装,发髻束成男仙模样,脸上没掺什么温度,应了声是就出来从自己手里把白蔻接过去。
巢蕨愣了一下,随即说好,就想别过。
“那你们太子妃就交给你了,本座先走了。”
“谢尊上。”千花又给巢蕨微微行了一礼权当相送。
茵陈在旁边倒显得多余了,他心里暗诽千花突然出现坏了他的事,表面上还得装着轻松。
“如此也好,那千花嫂嫂,白嫂嫂就交给你了,我去寻我的逍遥去了。”
说罢腾云而去。
罂粟目送着巢蕨和茵陈离去,摸不清千花在想什么,她手里抱着白蔻,不知道现在该干嘛。
“公主,太子妃不是被灵气所伤,你是怕被茵陈知晓么?”
“茵陈到底是易天妃的儿子,与我东凤宫有异,防着点总非坏事。”千花摆了摆手,示意罂粟跟上。
“送白姐姐回来仪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