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天的说桂花,似乎不合时宜,提笔写它,更像是别人已经穿了裙子我还背了个大棉袄。
其实,想起桂花来,是源于学校有很多的女贞树,这几天早上来,看到小小花蕊落了一地,密密匝匝,和桂花相似。
学校种的桂树虽然不多,但六棵,也不算少。前院有两棵粗大的,长在学生餐厅前面的花池里。我曾拿了玻璃瓶子,和朋友去收集花蕊,树下一条弯弯的石子路上,小黄米粒般的桂花落得均匀。花软石坚,极好的映衬。我用手指一点点捻起,投入瓶中,瓶子透明精致,小花找到了归宿,倚着瓶壁,乖巧的样子。
地上落的太多,捡拾不及,又怕别人走来踩踏了它们,突然心就急了。可是,看看这数不清的花瓣,又无能为力,黛玉扛了小锄来葬花,哭得肝肠寸断,我能做些什么呢?她说付了流水也不行,如若遇了污水,可不就玷污了花儿?那就这样堆在树下吧,让它们自己风干、萎缩、渐而入了土,化了身,融为大地的一部分,是最好不过。
教学楼东边临路的小花池里,也有几棵不甚高大的桂树,不仅有金桂、还有丹桂,花开时节,橘红和米黄交织,香气氤氲,吸引得蜜蝶群来,每天嗡嗡嗡嗡,蝶儿纷飞,舞姿蹁跹。因为树不高,得以时常嗅嗅,不知道别人如何,但凡我路过,是一定要踮起脚尖,把鼻子凑到一簇簇花花上,吸个不停的。
那次花开正盛,来了夜雨,淋淋漓漓下了一夜,天亮才止。我担心这满树的桂花,不知命运如何,就急匆匆来校看它。“啊?”还未走近,已见树下团团彩云。果然,几乎零落殆尽!那一刻,心里疼啊,疼得像仰面向深谷倒去,总也挨不到地面。
同事陆续过来,我们几个疼花的女子,一个个蹲下身来,摸着那些被雨水濡湿的落花,厚厚的,凉凉的,软软的。我们商量,把花捧到树根,还给树。有同事拿了报纸来,摊开,我们就把新鲜的那些放在上面,带回去,晾晒,不管日后做桂花糕还是冲桂花茶喝,也不算辜负了它。
那时,树上沾了水的花瓣还在落,落下的花瓣质地洁净,清新脱俗。想起陶渊明写《桃花源记》时,“落英缤纷”四字甚美,靠想象力就能涂一幅画。不过我曾把这四个字,用在教师餐厅前面那三棵樱树上,暮春时节,粉粉樱花飘零,草丛里美得一塌糊涂。
想不到这桂花离了枝头,也如此搅动心魄,若是这树再种的多了些,我看我也痛彻心扉,和黛玉一般无二了!那大观园里,树种繁多,桂树一定是多于我们学校这寥寥几棵的。我记得里面提到过,薛蟠的老婆夏金桂家,竟然“几十顷地种桂花”!天哪!那该多壮观!秋风起,那桂花香,可不充斥得天地都是?可不熏染得人人迷醉?那夏金桂走到哪儿,可真是人如其名的“金桂夏家”啦!
我们没有那等幸运,领略“几十顷地”桂花的美景,单是学校这数过来的几棵,已经觉得大自然无比慷慨,感恩不尽了!有一次下晚自习,疲惫不堪,刚出教学楼就闻到桂花香,那个浓郁啊,在暗夜传送,夜风轻轻,抚慰了困倦的灵魂。那一刻,与花香融合,怡然、安宁,好像成了它们中的一部分。
后来冬天了,竟然还见桂花开。我询问,才知道,也许是月桂。今年,老家门口也种了两棵桂树,一边一棵,不知道是哪一种,不知道会开什么花,但我已经悄悄等着了。
往年的桂花,可能大家都不记得了吧,我还有。装在喜糖袋子里,能看见它们已成褐色,香气消散殆尽。当初我用金丝线一拉口,悬挂在办公室墙壁上。很多人见了就问:这是什么呀?我就骄傲地说:桂花。虽然那一份骄傲,也不知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