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一次班主任的安排之下,我们班有了一个图书角。
我们的雪地老师用半节课的时间说明了阅读的重要性,然后用半节课的时间呼吁我们捐出自己的书,分享知识。
我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个机会,彼时我正在为作文课上发生的事情痛苦不已,现在图书角缺一个管理员,我想参加,这样也好分散一下注意力。
于是我找到班长孙明才,他被委托处理此事,他的性格和张书凡不怎么一样,长得高瘦,我常看见他在操场跑步,打球。
我毛遂自荐:“我来当管理员。”
孙明才看了我一眼,他很少看我,更别提跟我说话。
孙明才问道:“还有没有人想当?”
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当管理员还要费时费力,当场鸦雀无声。
“好,那就你当了,李浅!”他说,“你一定能把咱们的图书角办得有声有色!”
有什么声色呢?对我而言,我便有点如释重负了,我听别人说人就是这样,只要不去想恐惧的事情,自己就能恢复,恐惧就像皮球,不拍它它自己停了。
不过我转念一想似乎干了笔亏本买卖,毕竟只要一周就能知道结果了,可是我管理员还要接着当,想到这里我就有些悲伤了。
算了,就这样吧,反正我也不是要求很高。
雪地要求我们每个人都捐一本书,我很感激他,毕竟我也能看见林静柔捐了什么了。
我是带着欢喜的心情走在回家的路上的。我在马路对面看见林静柔和张书凡并排走着,林静柔跟张书凡说了什么,然后就走了,张书凡拐进了一条巷子里。
我猜他们是一起走到家的,心中微有感,该不会张书凡有什么兴趣吧?
诚实地来说,张书凡的情况比我有利得多,他成绩甩我几条街,长相斯文,除了爱给别人取绰号,也没有值得诟病的地方。该不会林静柔对他有兴趣吧?或者,他们互相有兴趣?
我越想越忐忑,却已经到家,家里人在说什么,让我做什么事,我都只是含糊应付着。
天也开始配合我的心情开始下起雨,我现在脸上一阵阵的滚烫,脸洗了一把又一把,热度不减,干脆打开窗,狂风将雨滴卷了进来,我才稍感觉好些。
然而第二天母亲要上学去,我只感觉没什么力气,着了凉。
母亲帮我找药,帮我煮稀饭,请假,父亲上班去了,母亲一人忙得不可开交。
我心中有些难过,一个人怎么能因为这点事情而绊倒呢?又憎恨自己心中的软弱,觉得对不起家人。母亲端着稀饭进了我房间,她问,你昨天怎么了?
我怎么回答呢?我咳嗽掩盖过去,吃起了稀饭。母亲看了这样子,不再说话。
本来第二天我要去学校,母亲说,病还是得慢养,再歇一天。于是我又住了一天,那时我睡得很足了,我只是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用呆滞的目光看看窗外。
我在第三天出门时,母亲多给了我一些钱,然后向我投来了一种不可名状的目光。我想坏了,是不是我梦里说漏嘴了?还是我母亲察觉了什么?
以后我才发现,科技在变,时代在变,然而青春经历的烦恼却没有变,那是人们心中永远存在的回忆。
母亲是过来人,她明白的。
我飞奔着去了学校。
回到学校后,孙明才在一节课下说,图书角现在是郭怡负责了,你前几天不是没来嘛。我说不要紧,现在我去跟她说一声。
我并没有跟郭怡说过什么话,然而她的帮助确实是对班级有益。
我来到郭怡的位置旁,她仿佛没有几个朋友,座位旁没什么人的,她抬头看了我一眼,问我有什么事,我害羞地笑笑,说这几天图书角多亏了你呀。她得知了我的目的,便翻起抽屉找登记册,交给我之前,她问我得了什么病,去看医生没有?我实在答不上来,她前面的张书凡偷偷回头看了,又马上转回去,嘴里一阵啧啧啧。
郭怡说,现在大家都捐好书了,差你一个,你什么时候带来啊?我说下周,马上。心却有点难过,这不就不知道林静柔捐了什么了嘛?
我抽空观察了小册子,上面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行行秀丽的字,像几个可爱的小矮人。上面有张书凡的名字,他借了本《道德经》,我心里认为不可能是林静柔的吧,上面还有李华年的名字,李华年成绩垫底,却也看上了书,我心里觉得有图书角真好啊。我又默默算了一遍,感觉还是自己去看一下图书角才好。
我意识到我应该可以问一下林静柔本人,但是她在和别的女生在后排踢毽子,我心里说,下节课一定去问。
必须说,我刚开始定了这个目标时,内心像一块铁一样坚实,直到后来课上到一半,我偶尔看看抬头举手发言的林静柔,又犹豫起来。心中想着像她那样真好啊,只是实在不懂数学。
我不仅不懂数学,私下还认为数学老师是一个严厉的人。考试写错一个公式,便会被罚抄100遍,这招十分厉害,不少人宁可不听课也要背公式。难怪叫李公私。
如果说我喜欢数学,我也只是喜欢数学课代表林静柔而已。
我越想越多,在一种不可名状的激动下,我竟然举起手来,意识到不对之后想要放下,却已经来不及。
“李浅,你有什么话说?”
“......”
“黑板上这题懂得吗?”
我说不出话,舌头像打了结,脸上一阵阵的热浪袭来。
“那你举手干什么?”
我突然想到一个段子,说是举手是为了上厕所,但在他的课上,开这玩笑不合适,我正在一片笑声中犹豫着,底下的一个声音救了我的自尊。
“李浅前几天生病没来。”林静柔说。
大家渐渐恢复了平静,李公私脸上的严肃融化了,他说:“坐下吧。”
我看见张书凡紧张地看着我,又若无其事地复原。
林静柔,你真好,我要给你的感谢比我抄过的公式还要多,啊,可惜我语文马马虎虎,要是张书凡在,他一定会用镶嵌着蓝宝石的语言来形容你的好,张书凡怎么啦?他为什么跟你走?
我心中的问题比天空的星星多,我对林静柔的感激比还要深,林静柔对我来说是不可超过的高峰。
我是不是该跟她说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