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知道一本书在19世纪二三十年代是如何出版的,优秀的编辑会付出什么样的努力;如果你想了解一些著名的作家是如何写一本书的,以及他们的生活和感情状况怎样,不妨耐心地读一读这本书,你会惊讶、会佩服、也会感慨,生活是那么的不同,却又是那么的相似。
作者司各特秉着挖掘最真实资料的原则写了这本书,主人公是麦克斯韦尔·埃瓦茨·珀金斯(Maxwell Evarts Perkins)。司各特前后拜访了珀金斯的十几位亲戚和朋友,记录和整理了他们和珀金斯的相处细节和个人看法,其中最多的也最真实可靠的便是保存下来的通信信件,大部分是珀金斯和作者们有关写作和编辑的频繁通信(作者对新书的准备或构思、珀金斯对书稿的修改建议或赞美之词、出版界的现状分析等)
从这本书中你可以真切地了解到,即使是伟大的作者,在做一件事情之前甚至到结束,同样会遇到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麻烦和难题:信心满满地筹备,想要写一本畅销小说,却因为家庭变故、经济窘迫、情感纠缠等外在问题而受到严重干扰;写作过程中还会因为才思枯竭、自我怀疑、病痛缠身等自身窘境而想要半途而废。在生活的泥潭里前行、在战争的硝烟中执笔、在复杂的交际网中占据一席之地,并非易事,但也决不可退缩。
所有人的一生本就是在悲与喜之间裹挟着不断进行下去的,只是大部分人更容易看到他人成功富有、光鲜亮丽的一面。每个人都会经历各自的苦难,只是或多或少、或早或晚的问题。“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没错,真正才能卓越,岿然屹立的人物,必定要经过千锤百炼和烈火焚烧的历练,方才能百炼成钢、久炼成神。只是在这个成长和蜕变的过程中,也需要有把握机遇和随机应变的能力,有时也需要一些小幸运。
幸运是什么,并不是躺着就能赚钱,做梦就能中彩票,而是一个机会或伯乐。你抓住了它就是幸运,抓不住就是缺少足够的准备和努力。那些优秀的作者,像《天才的编辑》中提到的“菲茨杰拉德、拉·德纳、托马斯·沃尔夫、欧内斯特·海明威’”等,他们便遇到了一个优秀、善良且负责任的伯乐——麦克斯韦尔·埃瓦茨·珀金斯。
珀金斯陪他们度过了一个个艰难时期,从未想过放弃和推脱任何他可以帮得上忙的人和事,因为他不想伤害和磨灭一颗有梦想的心,更不想让一个个有天赋、有思想、有可能的作家就此埋没、腐烂、消亡。即便作者们自己时常陷入了困境,游离于崩溃的边缘,总有一个坚定且令人信服的声音警醒着、激励着、抚慰着他们,也总有一双温暖且令人心安的大手指引者、扶持着、凝聚着他们。我透过这本书,也感受到了珀金斯如阳光般的人格魅力,很温暖,很温柔,也很有动力。
珀金斯投入了三十六年的敬业与勤恳,一辈子只效力于一家出版社——查尔斯· 斯克里伯纳出版社(Charles Scribner’s Sons)——美国出版界最简朴、最优雅和最讲究传统的出版社。珀金斯始终坚信并奉行着一个信条,就是“书属于作者”,并且认为:图书编辑不应该在公众视野里惹人注目,否则容易动摇作者的自信心,以及对编辑的信任感。可是,俗话说得好:是金子总会发光。纵使珀金斯自己时常刻意避免和回绝有关提升知名度的活动,但同时兼具卓越的编辑才能、勤恳的敬业态度、令人信服的人格魅力的他,总是像冬日的暖阳一般,让越来越多的人既为之敬仰膜拜,又不自觉地被吸引着,想要去亲近他散发出来的光和热。
年轻的珀金斯从1910年入职斯克里伯纳出版社,在做了四年半的广告营销经理后被调入编辑部做学徒。他的工作仅限于校对清样、修改语法错误或者安排选编学生用的经典短篇小说集篇目等,简单且没有创造性的工作。后来和斯克里伯纳出版社长期合作的作者沙恩·莱斯利(Shane Leslie),向出版社寄了一份司各特·菲茨杰拉德的书稿,请求判断是否有机会出版。
这份书稿在一个接一个的编辑手上传递着,没有得到任何人的青睐,甚至还被贴上了“根本读不下去”的差评标签,直到最后落到的珀金斯手里,才遇到了慧眼识珠的伯乐。从此之后珀金斯那独特而敏锐的编辑才能不断显现,即使有些书稿被大部分人不看好,甚至作者都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但他总能发现一本书稿的优点和可塑性,并力排众议为它们争取到了出版的机会。
珀金斯发掘的几位重要的作者有:菲茨杰拉德、拉•德纳、欧内斯特•海明威、托马斯•沃尔夫等。与其说他们是合作伙伴,倒不如说是珀金斯的朋友或“儿子”。珀金斯在工作上一丝不苟、兢兢业业、专业专注;性格上成熟稳重、善良宽容、心思细腻。除了编辑是他的主要职责外,还兼具着作者们的心灵导师、财务管家、沟通桥梁等多重身份。他认真负责地对待每一位作者的每一份书稿,在一针见血地提出缺点的同时,也会建议一些行之有效的写作技巧和经验。最重要的是,即使一本书稿的架构松散凌乱、情节走向模糊不清,他也能耐心地读下去,发现其中的闪光点和意外惊喜,给予作者真诚的赞美和鼓励,希望他们能够弥补不足、排除障碍将书写出来,并且坚信必定会是一部优秀的作品。
菲茨杰拉德是珀金斯发现的第一名作家,也让斯克里伯纳出版社拥有了最杰出的年轻作家,同时又是最不让人省心的一位作家了。他的小说《人间天堂》在还未出版前,就被文学评论家马尔科姆·考利称为“新时代之声”;出版后,不仅引起文学评论界的广泛注意,销售也势如破竹——二十四岁的他一举成名。菲茨杰拉德在写作方面是有很好的天赋,然而他和妻子(泽尔达)都有一个致命的“喜好”——挥金如土,令他们追逐一生,也困扰一生。1919-1929年,菲茨杰拉德的年均收入就有25000美元,是当时教师收入的20倍左右。尽管如此,也架不住夫妻二人灯红酒绿、挥霍无度的生活,所以时常预支稿费、外债累累。经常酗酒也严重影响了他的精神和身体健康,再加上泽尔达染上重病,都在慢慢地把他拖垮,最终于44岁时死于酗酒引起的心脏病突发。珀金斯不管对菲茨杰拉德的写作情况,还是生活状态都有密切关注着:鼓励菲茨杰拉德坚持写作,为他悉心地做心理辅导,每次都同意预支稿费来减轻他的生活负担…不管是对菲茨杰拉德还是其他作家,珀金斯就是如此,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和努力满足他人的需求,不是因为不好意思推脱,而是他愿意去做。
随着时代的脚步一起进入19世纪40年代的珀金斯,已然成为当时美国最受尊敬、最具影响力的图书编辑。虽然60几岁的他一直饱受着耳鸣和肺病的折磨,依旧将工作作为人生的第一要义。日日夜夜的专心投入和不辞辛苦不仅仅是因为这是他所热爱和擅长的事业,更因为致力于发掘和培养新一代的作者,为那些有写作潜力和梦想的人指引方向、答疑解难、分享经验才是他乐此不疲的人生目标和远大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