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电视前吃完午饭,大年初五竟然不声不响的过完了,没有午饭前劈劈啪啪的震天响的鞭炮声,没有一家人围在餐桌前享用一道道可口的饭菜,弟弟出远门拜年未归,我被三十晚上的一顿酒喝怕了,没人陪父亲小酌一杯。
听母亲说邻居家孩子已经返回西安准备初七上班,为了躲避高速上堵车的麻烦,他们都选择一大早起床赶最早的一班车走,他们用蛇皮袋背着家里的油炸豆腐、胡萝卜或者青菜,再把蛇皮袋装进拉杆箱里拖着走,这样可以很轻松的避免开了在城北客运站转乘地铁后把疙里疙瘩的蛇皮袋完全裸露的尴尬。
我撂下饭碗,掀起门帘走出来站在厨房台阶上眺望着天空,灰蒙蒙的天穹像一个青瓷碗死死的扣着低矮狭小的院子,空气中飘着一星儿半点儿雨丝,仔细辨认才能在漆黑的头发丝上察觉出一颗细细的水珠,眨眼间便钻进绵密的头发窝里隐藏起来。母亲提醒我把弟弟晾晒的鞋子收了放到屋里,湿漉漉的水汽浸入回力球鞋的棉绒里,混合着脚臭沤成了一股刺鼻的霉味。我凝望着一望无际的天空,试图在一片宁静的灰幕中寻找出一些异常,就像久经战阵的将军孤身前往战争最前沿,从大战前的死寂里发现敌人的踪迹。可惜,双臂的肌肤的触觉神经接触到的依然是一无所有的冰冷,可能雪花隐藏在这些打头阵充当前锋的雨滴中,暴风雪即将来临。墙角里堆着一堆鞭炮屑,几根大拇指粗的大雷炮斜躺在炮屑中,红色炮屑燃烧后变成一堆黑灰,除夕夜轰隆隆的炮仗响彻云霄,只是燃爆过后粉身碎骨。
母亲突然把我的羽绒服拿出来挂到院子里的晾衣绳上,她终于不用洗衣机去洗羽绒服了,这次大自然神赐的雪花扮演起了人间的净身使者。雪花月下越大,终于藏不住身了而大大方方的下起来,它们一般三五成群争先恐后的冲着地面上的一切东西俯冲下来。大地不慌不忙的应付着天空的来犯之敌,只要雪花一粘地便顷刻间融为一颗水珠,在尘土里翻滚一会儿便灰飞烟灭。可是,天兵天将奋不顾身的自杀式的冲杀,竟也有一些幸运的站稳脚跟存活下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大地终究被茫茫雪团重重围困住,失去了抵抗力。
到了皑皑大雪统治了大地,五天前的那场祭天用的红色炮仗屑埋在积雪里,浅雪里留下的一串串孤零零的脚印化石般凝结在覆雪之上,三岁的小侄女惊恐地圆睁着双眼看着眼前的大雪,再也不敢吵着要去雪地里堆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