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躺在床上,太阳的光束透过玻璃直射进来,细微的尘埃在光束中舞蹈。
浸湿的枕头粘住了乌黑的秀发,时间恍如昨日,只是身边少了个人。
信之在徽城的小站台上,小四儿拖着家里的黄包车,郭劼在街上又叫了辆。
汽车进站了,等最后一声笛鸣响过,程谟从车上下来,徽城的阳光晒在这个健康的人的身上,郭管家,安之,小六儿,小核桃,拎着大大小小的箱子下来,竟然比去是多出一倍。
程太太站在程府的门口,翘首以望,远远的车铃声提醒着她的夫君回来了。她抑制不住的笑着,在门口徘徊。
“回来了,回来了。”
仆人们一拥而上,扶着老爷,拎着行李,开心的问上海的见闻。
小六儿呱噪的说个不停。
“都进去,都进去再说。”程老爷招呼大家都进家来。
门口重又回归安宁,只有散落的麻雀在门口回味那阵的喧闹。
程家一行人统统走到大厅,程老爷坐在上首,大家依次找位置坐下,小四儿回到正常的岗位,出门去准备茶水。
“先不用忙。”程老爷发话了。
程夫人看着老爷面色红润,说话铿锵有力,笑眯眯的看着他。
“近来辛苦大家了,特别是这一两年,程某先谢谢诸位家人。”程老爷说着站起来抱拳。
“老爷严重了,我们在程府一直依仗着老爷过日子,知恩图报是应该的。”郭管家说。
程谟笑着,“话虽如此,你们的尽心尽力,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大家笑着说应该的,应该的。
“且散了都休息吧,一路车马劳顿,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程老爷想着和夫人商量怎么犒赏家人,怎么跟夫人开口让信之去上海的事。
安之提了一个箱子递给信之,“里面有你要的东西,唱片,杂志,书,还买了身西服。”
信之接下箱子往自己的院子里去。
喜欢独来独往的安之没有跟班的,屏儿默默的提着一个箱子跟在他后面往院子里去。
“大少奶奶呢。”安之问。
“在屋里休息。”屏儿声音很低。
“家里没什么事吧。”
“没有,我帮着采了两天茶,人手不够。”
“是啊,明前的茶都要抢的,时间一过就不行了。”
“丁香。”安之进了天井,在喊丁香。
丁香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黑黑的药碗,闻着一股香甜。
“很严重么,这是什么。”安之问。
“回少爷,这是安神的,不苦,我先喂大少奶奶喝下。”
美丽自从戏园回来,一直装病,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安之,面对众人,如果安之回来要圆房,发觉了不对该怎么办,美丽心里乱七八糟的堆满了心思,老装病不行,不装病更不行。
“要不我帮你整理行李吧。”屏儿说。
“没什么需要整理的,给你们带了些东西,还有些是母亲那边的,你拿了送过去。”
“好的。”屏儿打开箱子,里面都是书籍,她不识字,不知道是什么书。
安之开了行李箱,取了件貂皮的坎肩,黑色的毛发闪着柔亮的光泽。
“这个你给送过去吧。”安之递给屏儿,又拿了身衣服出来“这个是给你的。”
屏儿接过来看,是一套粉绿色的洋装。
安之有些不好意思解释着,“美丽也有一套。”
屏儿低着头接过衣服赶紧回屋,她怕自己待下去会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