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竹子长到一定高度就要打节一样,我又走到了一个停下来的点。每次驻足都是被迫为之,迫于对工作的不满意,迫于对未来的迷茫。嗯,迷茫?快29岁的人已经到了对“迷茫”这个词羞于启口的年龄吧。
在停下来的时间里,看书,思考,剖析自己。事后回首,竟惊喜地发现,每一次停留都会有些珍贵的不期而遇,遇见书、遇见人、遇见原本的自己。
一
第一次停留,让对小说无感的我坠入文字编织的大千世界,也爱上了作家张爱玲。
本科四年研究生三年浸染在文学院里,却不曾对小说有一丁点的喜欢,对那些大部头的长篇小说,更是刚看开头就觉得时间漫长难捱,索性翻到最后寻找结局。与此相反,语言优美、描写日常生活和感悟的散文、随笔却对我的胃口,尤其喜欢丰子恺、沈从文、林语堂、钱钟书的文,字里行间流露着生活的情趣和人生的智慧。对这类文章的喜欢从本科阅读周国平开始。
周国平的哲理散文说理如同闲聊,水到渠成且深刻易懂,无半点晦涩。印象最深刻的是他的用词和表达,贴切精准,分毫不差。在自己脑子里混沌一片却苦于找不到词句表达的感受,总被他一语道破,每到此时,才懂得世间为何会有“拍案叫绝”一词。一直到研究生,阅读书目还多是散文随笔,小说一直被我拒之门外,尤其是心门之外,因为即使看,也没有深刻的感触。张爱玲的小说,本科时就读过一些,读时没有波澜,若干年后更是了无痕迹。
然而这么多年的无动于衷、我与小说的相安无事却在一次8月份的火车旅途中惊喜般的完结。
毕业不久,离开了本来要作为第一份工作的实习单位。在进入新的工作之前,我选择乘火车去厦门,那里有我梦寐以求的海和很久未见的老友。为了消磨8个多小时的无聊车程,我鬼使神差般地在手机上搜索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读之前对这部小说的所有印象只剩下“蚊子血”三个字。但那天从一开始阅读,就进入佳境,几乎每一句话都引我逗留,一个绝妙的比喻紧跟着一个绝妙的比喻,联想奇谲又万分恰切,我开始意识到文字的另一种魅力。
从厦门回来后,迫不及待地去看她的其他作品。之后上班,在每天往返的3个小时地铁通勤中,我利用手机阅读了莫言的所有小说和其他一些作家的中短篇。通过阅读小说,我发现最有生命力的语言不只在散文随笔中,更在小说里。因为小说的语言是为故事情节和人物角色服务的,就拿人物角色来说,如果这个人是地痞流氓,那文字就要与地痞流氓的身份相匹配,必须粗粝;如果角色不是办公室的高知白领,而是劳作在田间沟壑的农民,必须朴实粗犷,有黄土的质地。在小说的世界里,三教九流的角色让语言更加鲜活多样。由于对文字的钟爱,与许多人看小说只贪读故事情节不一样,我总是久久流连于书中精妙的用词和描写手法,并且试着写起小说来。
距离8月那次南下很久之后,我回头再看,发现人生中的那一次停留打开了文学对我的另一片天地。
我一直相信这句话——文如其人。与一位作家在文字中相遇,从他(她)的文字中知晓他(她)所敬重和喜爱的作家,然后再找来看,就这样顺藤摸瓜,像写论文时通过一篇论文的参考文献找到许多其他相关文献一样,我进入了更多作家的文字世界。与他们相比,出生有先后,学识有多寡,才情更是有高低,但灵魂的脾性却十分相似,在书的世界里,我一路相逢知己,像是百米赛跑冲过红线后一路下坡,与路旁的他们一路击掌,兴奋持续。
二
第二次停留,我一遍遍问自己,我到底要怎么度过这一生,怎么能不蹉跎岁月?29岁了,我想把迷茫还给青春。
这次,我遇见了一些彻底警醒自己的话,遇见了志同道合的人, 定了漂浮不定的心。
在早高峰的地铁上偶然间读到了郭去疾的一篇文章,他分享了自己坚持写作,并将此作为职业的经历。从小打小闹的喜欢到持续、不间断的阅读和写作,他觉醒了、坚持了、付出了,也收获了回报。曾经在别处听过许多次的话,由于同样的爱好,相似的经历,这次看到竟如醍醐灌顶,同时也获得了信心和动力。
同时,也在赵晓璃(职业生涯规划师)的一篇简书文章中第一次听到“兴趣升级”这个词,如当头棒喝。“不懂得给‘兴趣升级’,你的兴趣永远都是‘镜中花水中月’:它就像你眼前的那只蝴蝶,不断变化不断远去,等你醒悟过来才发现,忙着追逐蝴蝶的自己耗费了大量的时光,最终一事无成。”我总是把喜欢阅读和写作挂在嘴边,却一直没有做出成果,读的书也没有转变成自己的知识和智慧,写作水平仍旧撑不起梦想。
她还说“事实上,职业危机的本质,恰恰是你一直停留在‘新手区’”,的确,我的职业困惑都来于此。“30岁之前,完成自我探索,找到擅长的领域。在很多人的成长过程中,兴趣是我们缺失的一课。”经过这些天的思考,我可以很肯定而且颇感庆幸的说“还好,在29岁,我即将完成自我探索,找到擅长的领域。”我没有缺失兴趣,只是缺失对兴趣的实践和升级,现在的我在努力找方法,并在简书中加入了志同道合的圈子。
在田宝的文中,我又了解了一些自媒体写作的相关内容,找到了一个系统的途径。
三
当我在忙碌行走时,不曾留意他们的存在。当我被迫驻足思索时,才发现他们的意义。王阳明说:“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与他们相遇——一句当头棒喝的话,一篇醍醐灌顶的文,一部触动心扉的书,一颗令人仰止和追寻的伟大灵魂,一群相见恨晚的人,正因为我的困顿和驻足才促成了这样的相逢。不早不晚,看似偶然,却是必然,这就是缘。
《圣经》中说“凡事都有定期,天下万物都有定时。生有时,死有时……杀戮有时,医治有时,拆毁有时,建造有时。哭有时,笑有时,静默有时,言语有时,欢喜有时,悲伤有时。”
是的,迷茫困顿时莫急,因为相遇也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