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
夜把疲乏的睡意慢慢浸入我的四肢和身体。月亮很圆很亮。月辉轻柔地给大地铺上白纱,惨白的路上参差着黄晕灯光和树影。断根的芦苇向前移动,既使闭上眼,脚也会朝着即定的目标走,虽然有些蹒跚不稳。这是一条直行大道,我走了近十年,从大门至打卡钟的岗亭,直行右拐,到达,上岗亭铁梯,打卡,返回,似乎都能计算出几多步走完。这是一个人的征途,短暂而重复,就像一条充满轮回的漫漫人生路。
我所住的煤院社区后面是梅苑小区拆迁工地,通往那个小区的窄道两边竖起一人高的围墙,形成竖直折曲的孤零的一条小道,平时偶尔有三五人进进出出,萍水相逢,陌生却熟悉。早晚上下班时经过的人较多。有时我要通过此路到梅苑小区里的菜铺买菜,或穿行小区借小路走到大马路对面银行取钱,一是抄近路,二是避开车流。
这个“小巷”的道很窄,并行勉强只能走两个人,擦肩而过时要错开臂膀,身稍斜侧,以免碰到对方。要是迎面各顾各的走,很容易撞肩打手。这不是一条直行道,像极了南方中部城市街巷的曲径幽折,富于文艺气质。不像北房城市街巷直进直出,似阡陌纵横,大开大合,豪迈大气,有政治气魄。有时一个城市的人文地理和房屋建筑也会影响一方水土的人。在解放前三十年代也有南北文化之争,及京浱海派论争的角峙抗衡,这是闲话,暂表不提。
这条窄巷,横横折折不知弯了多少道,在走时你会产生错觉,以为都是直道,以为走到了尽头,就可以走出去,等一直走到头才发觉是转角延伸过来的墙面。要向右拐,走一段路,再转角一侧身又是直道直行,前面又是直望到底的墙面,或许又要转弯,真像一个迷宫,如在夜晚,封闭的环境,身处其中会分不清东南西北。小巷顶上面盖着建楼用的工人常踩踏的长条竹木排,在二块长排之间有缝隙,光线会滤出一点点,斑驳地撒在行人的头,肩和背上,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很有些水墨画的味道。这种似曾相识的美感会转瞬即逝,你经过时,不免提心吊胆,哪有心思去欣赏,回味,毕竟这条窄道是为修房子时方便人们通过安全所建,头上长排板虽盖上横条纹红白塑料棚布,但还是有些愀心,怕在建楼房高处有物掉落砸着自己。
这条曲折象甬道的巷子,若从楼宇高处往下俯瞰,想必是横竖横竖不停折腾的一条路吧。这条窄门窄道的巷子,虽然每次经过有点担忧,时间走长了也就习惯了,就像职场人一样,有点压力才有动力,比如写文章投稿,没有压力,懒得写,对自己没得要求,随意写,那也写不成东西。这条应急做的巷子,在新楼建成后拆了,我再也不用走了,走在新楼房与围墙间的小路,很坦然从容,但我有点怀念那窄道的巷子了。这条巷子是短命的,也不是历史建筑(即使是历史建筑,有时逢城市拆迁也难脱一劫),但人跟不知名的房屋建筑是血脉相连的,它们承载了太多个人日常的时光的记忆。
如果上十年朝夕相处居住的房子突然拆迁了,心会空一大块,你会发现往事记忆被谁偷走了一大截,就好像你的心上情人突然去世了一样。没有老房屋的物证,你的童年记忆真的会掉进黑暗的深渊,怎么也打捞不上来。你会有一阵子觉得难受,欲哭无泪,然后“挺”过来,淡忘,封存痛疤,继续前行。
生活有时就是这样,难的时侯,以为到了尽头,无路可走,硬着头皮真走到了尽头,却发现还有路,只要肯走,路就长在脚下。而要把一条窄路走成一条宽路,需要开动心思,讲人生策略,多积累准备,蓄势,践履,力行,咬定目标,不畏人言,不畏艰辛,不畏风雨。人生不要轻易的,绝望的随意画句号,要自爱,自剖,自省,自立,哪怕走在野荊泥潭之路,也不要绝望,要多打顿号,省略号,经过努力后,打宽慰人心百感交集的感叹号。
人生之路,有时充满偶然性,你选择了一条路,却走不通,你不经意选择了另一条,却发现无心插柳柳成荫。顿时 “几经风雨情自珍,枯木又逢春,柳暗花明又一村”。但看似无心插柳,其实之前还是做了准备动夫的,比如一个平常没读什么诗,也写得少的人,叫他写第一首就达到发表水平,这是不可能的事。看似无心插柳,只是一个偶然的起点,如至柳成荫,那还要做漫长的求索和努力,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从插柳到成荫至少要得十年左右,而人要成才,有的要七至八年或十年,如成大才,要数十年,不容易。
偶然性之下埋着必然,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因,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果。但世事乖谬,有了因,也不定成正果,所以有时无心插柳柳成阴。是因为人有自由选择的意志,选择的偶然性,可以选择这条路,也可选择那条路。但选择的路到底求得正果没,那只有心里自证。然后,或是坚持走下去,或是放弃此路,选别的路走下去。不断试错,不断修正,选择,也就各自取到了各自人生的“经”。这个经也不是芸芸世俗外界所界定的所谓“成功”(世人眼中唯一的标准,物质金钱地位上的成功,笔者认为这种可以做为标准之一,不是唯一。),而是自己自证自果的心中的“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