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东方每年年底寒假班开班前期,都有一次部门性的大会,各个部门领导汇报本年度本部门的工作情况。我所在的部门是北美项目部,是新东方里面最大也是最资深的项目部,下分北美考试部,出国留学部等等。我当时作为一名误人子弟的托福老师,混迹在鱼龙混杂的北美考试部,但是在这个大会上,也可以听到别的部门的汇报情况。我记得有一年内部总结,在水清校区的401,项目总负责人介绍出国留学申请的情况。他说,今年我们申请非常成功,取得了有史以来的最好成绩。听到这里,我那昏睡的灵魂突然间棘突了起来,因为那个时候我刚从剑桥毕业没有多久,所以和人相处总有一丝二逼的自大,故总是对某某去了某名校很感兴趣。我那个时候对于出国考试中介虽然不信任,但是还是因为不断看到的广告中、心里准备着听到哈佛耶鲁斯坦佛这类的名字了。然而那年我们除了有一个常春末藤,好像是宾大还是康奈尔,再有的一个好学校就是迷你苏达州立大学了。我心里登时一惊,到底是内部信息比较准确和坦诚,还是新东方出国留学部比较准确和坦诚呢。去过海淀区中关村那里家乐福的筒子们一定记得,那里常年有一块天道留学的黄牌子,上面写着今年又有n个哈佛,n个哥大,n个耶鲁,给我感觉全中国去这几个学校的人都用了天道留学。一开始我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前两天看美国法学院最新排名的时候,莫名地点进了天道留学的网站。里面法学板块的第一行字就是今年(2013)我们帮助申请的XX同学去了埃默里法学院JD项目,上海交通大学本科,还有75k的奖学金。我像无崖子一样屈指一算,我们这届埃默里的中国JD我都认识,两个北大本科,一个浙大本科,一个政法,还有一个本科在美国念的女生。原来中介帮忙留学这件事情,真的是有造假的啊。
工作了,觉得有选择的说话是一件艺术,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所以对于别人的遮遮掩掩,或是圆滑通场都有一种“我懂”的感觉。以前在NGO工作的上司就经常说,不能说假话,把真话有选择地说。但是留学这个行业,由于准入门槛实在低得惊人,机会成本低得惊人,导致有的时候说谎话的人反而显的真诚和高大。比如说,在吸引家长客户这一条上,那些说话咄咄逼人的顾问很多时候可以做地更好,因为说说大话让家长有一种我在和神打交道的感觉;那些真诚一些的反而无人问津;讲课也一样,在托福已经几次改革的今天,还有人拿着90年代的题库在教书,因为所有的模式、段子全部在长达十几年的教龄已经固化,在哪个地方叹气、在哪个地方讲段子,学生在哪个地方会笑都已经了然于心,所以也就最受学生的爱戴了。我做新老师的时候,要反复听老教师的录音。其中有一位讲课一上来就是我是新东方讲写作最好的老师,恭喜你们跟对人了。听到这段录音我真是眼泪都要留下来了。
所以我要选择生活在采撷的夸大的世界里面,就算有夸大,也还是有根据的夸大,这样起码还能让我看到,真诚有可能的样子。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我们都一样,只能看到事情的一个角落,并且以之为基准做出判断。另外一个可能更重要的愿意,就是一件事情一个人必须真正被人有的采,才能够进入被夸大的自然程序吧,也才能够有这个机会被别人更深入的了解吧。比如说,我本科时代那次中彩票式的不算恋爱的恋爱,一个不算是非常聪明、不算非常帅、不算身材好、选择游玩地点也选择的是土土的香山的男生,凭着一辆奔驰就直接映入了我的眼帘。后来我们在老署人这个山鹰社的土人才去的饭馆里面吃饭的时候,他真诚地告诉我他的弟弟是先天脑瘫的时候,我才能够有个机会看到他的生活更贴近本真的样子。现在回想起来,那虽然算是我们两个的第一次“恋爱”,这男生早已经知道原来钱和真诚是用来泡妞的利器。再比如说,我经过三年的尼姑生活后,终于在大概一个半月之前觉得有一个人挺值得喜欢。原因是,我刚来那晚睡在他家里,他睡在沙发。我有一个小时的时差所以早上六点就睡不着起来了,我就跑到沙发上想要画他大花脸,结果发现他带着眼罩还睡得蛮香,仔细端详了一阵,又拿着highlighter左右打量了一番,突然间心软了,第一,这么小的脸还戴着眼罩这何从下笔;第二,这兄台接我下飞机等我站错line等好长时间拿行李也没有句怨言,我莫名其妙害他多开冤枉路很久拿钥匙也没有句抱怨,晚上被我害的蜷缩在沙发上,今天还要给我去搬家,我这样做有点对不起他耶。于是我就噼噼啪啪地去洗澡了。下午搬完家,我问他我洗澡有没有吵到他,他说他带着耳塞听不到。哎,我早上看了你那么久,你没有带耳塞这件事情我难道没有看到吗?好吧,“采撷”这一步又完成了。虽然最后也没啥结果,但是这些小事深深教会我,我得有点东西让别人采,不论是什么。
放眼望去,其实我们这么努力,大概就是有个点被采了吧。人们都不关注得到这个点付出的出血的努力,仅仅是这个点够晃眼就要了。想想如果朋友不是她的成就,她的那些道理那些说教有谁愿意听呢?如果室友不是她的成就,谁会理会她也算励志的经历呢?至于我,最近被别人采的一个点就是当律师。我只要和人谈话,不论我现在是多么心酸地负债,绞尽脑汁想怎么对付剩下两年的学费,总是有同志们说你以后当律师就有钱了所以不要哭穷,我们phd的生活也相当悲惨的。一起出去吃饭想省个钱也莫名其妙地有点你怎么能省钱的受谴责感。至于找到一个不错的实习,也给广大同志一种原来JD实习这么好找的印象。我确实是不够坚强和洒脱,隐忍和自信,说每句话被堵回来的感觉,也让我反省一下我的说话方式是不是也要跟上我这“被高大上”的地位。不过,现在如果能有一碗酸辣粉,或者一份凉皮在我面前,我就算终身混迹在我这暴发户的末端,我也甘之如饴了。至于谁愿意去采什么,去夸大什么,或是不采什么,鄙视我什么的,我何必愤愤不平甚至感觉难受呢。不论如何,我本来就不是一个事事都随我意的人。就像我在前两天我们的龙舟活动,30个队,北大校友队取得了第四名的好成绩。我之前没有参加他们的训练,但是队长一看我的体型就让我以主力队员上场,并且和一个孔武有力的男生并排划来平衡船身。。。在我努力转型已经四年过去了的时光,这种事情居然还是发生了,我真的是眼泪汪汪的。我想让大家变化对我的印象地方变不了,不想让大家变化对我的印象的时候确变了,哎,我觉得在自己的这条不归路上,越学习,好像就越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我的好朋友都骂我矫情,但是我确实有点觉得迷茫了。我觉得我在做出选择的同时,也丢掉了很多美好;我觉得奋斗拼搏得到所谓成功这件事情也不是个太好的事情,因为人生里面没有点让人惋惜地遗憾感,好像也不完整涅。愿佛、或者上帝、或是祖先常保佑我能常存这样的心吧。
第二年、第三年@Harvard Law。
如花2014.7.6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