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个人经常导入的话题,可以看出她\他对自己生活的关注点在哪里;从梦境则可以看出,她\他的焦虑点在哪里。
我又做梦了。
梦里去上班,跋山涉水,左拐右拐,在一家小吃店停下,吃一碗面,继续走,好容易公司的大楼就在眼前,bia一下,醒了。
翻个身闭上眼睛继续睡,又回到了第一个梦的起点,去上班,跋山涉水,左拐右拐,小吃店吃面,公司大楼,bia一下,又醒了。
一晚上重复了三四次,始终到不了公司,梦中的我,脑海中浮现出领导因发怒而扭曲的脸。
其实,梦中的公司大楼,不是现实中的公司大楼;扭曲的领导的脸,也是一张陌生的脸。
这个梦预示着我的大脑又开始释放焦虑信号,超负荷的信息量,让我每次担心到无法承受时,就会醒来,然后再次跌入。
醒来的时候,才5点多点,我却再也睡不着,脑袋里浮现了一件毫不相关的往事。
我上小学时,因为性格不好,学习也不太好,是我们年级最后一批加入少先队的。什么年代的孩子都有攀比心理,现在的孩子比的是穿名牌衣物、用高档手机、去国外旅游,在我们那个物质贫瘠的年代,比的是大队长、三好学生、少先队员。
入队很晚,我又喜欢丢东西,那时候的红领巾是柔滑的绸料,系着系着就松开了,于是,在丢过几条红领巾之后,我妈终于不肯再给我买。
她不顾我的反对,拿她出嫁时,姥姥给的红包袱,给我自制了一条红领巾,用剪刀剪出来的边,毛绒绒的,并不齐整。
我忐忑不安的戴去了学校,被眼尖的老师一下发现,立刻从我脖子上揪下来,在全班同学面前挥舞着这抹红色,嘲笑的声音又细又高:你这是戴了块什么破布来上学?就这么糊弄老师,糊弄其他少先队员?你有没有羞耻心啊,带着这么个垃圾冒充红领巾?
我哭了,手抓着自己的领口,各种不良体验千军万马的在脑海中奔腾,恨不得天上飘下一队持枪的外星人,把我当场掳走。
我觉得羞耻,因为带了一条粗制滥造的红领巾;我的自信心被伤害,因为老师对我的当众羞辱;我心疼我妈,下班回来累得饭都没吃给我做的红领巾被这样嫌弃;我觉得对不起我姥,她选了在那个年代最好的红色布料,给她的宝贝小女儿做的嫁妆包袱,就这样被破坏、被侮辱。
童年时的伤害格外难以忘怀,结在心里的痂稍稍一碰,就会反复破裂流血。
我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情,而人到中年,当回忆从密封的瓦罐中喷薄而出,我心中却还是满满的恨意,对那个老师。
不知道一个莫名其妙的梦为什么会引导我穿越时间长河,回到我人生中最痛苦的瞬间之一。但是,我却突然领悟了这个梦的意义。
这个梦与我的公司无关,与工作无关,它释放了一个信号,我对目的地的抗拒。
我走了那么多遍,在路上停留下来,绕远路也好,吃碗面也好,就是不想要赶到目的地,而这个目的地,清醒的我一下子就能想到隐喻了什么。
那是我用了一个月时间,还没写完的公司报纸头版文章;也是至今未动笔的,董事长在年会上要用的讲话稿。自从六月份抑郁症的躯体症状爆发后,我就不能很好的驾驭文字工作了。
曾经我最爱的事情,变成了我最怕的。
我最擅长的,变成了我最抗拒的。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不是抑郁症导致我丢掉了对文字的的掌控能力,恰好是因为怀疑自己对文字的掌控能力,成为我抑郁的原因之一。
我的人生还要继续,我还要在工作岗位上大放异彩,有些问题终归还是要想办法克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