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之后曾经和另一个女孩儿一起在一家咨询公司里实习,本来说好看表现会择优录用,三个月结束,两个人被先后叫到会议室。协理沉痛地说,上一次卷面的成绩不太理想啊!我说不可能,规章条文我都是用英文背下来的,是不是录用了另一个了?协理忙说,不不不,不瞒你说,两个我们一个也没要。
因为非典暴发,小的咨询公司已经快揭不开锅了!
我回到家里,每天都上网投一阵简历,胡思乱想一会儿,再看会儿书。一切花费对我都是奢侈,一辈子那么长,找不到工作,今后怎么活啊?
没有着落时,就对几家名气响的面试满怀期待,虽然他们可能地处鸟不拉屎的偏远地带,不敢打车,顶着个大太阳勿勿赶路,一天下来,装模作样的套裙上能捂出一身汗渍。
有一个HR姐姐问我,前面一家为什么不呆下去。我好像遇到了知心姐姐,絮絮地说曾经如何的努力,最后却一个没留!姐姐面色冷清的请我回去等回音就没再也没有了回音。
一个是咨询师岗位,两个职场精英,里里外外试探有个把小时,气氛非常融洽,好像不要我展示,而是他们俩表演的舞台。先是说印象很好,纳入考虑,再就说因为经常出差,一个女孩子毕竟有点不方便了。
一个是销售,给我一个年入年入十万不是梦的远景,我记得那是一个雪天,我穿一袭长及脚裸的鸭绒袄,细软的头发在脑后挽一个麻花辫,年轻的脸上布满梦想的红光,活像一个乡村女教师。后来也有几次沟通吧,反正还是被充满惋惜的拒绝了。
这几家或者给了我教训,或是给了我期待,因而留在记忆里,更多的就像是人海中的一个回眸,终究连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来。
如果说这些都是小门小户的余庆之家,随后与我结缘的就称得上钟鸣鼎食的大户了:不用你发愁交通,直接车子去接;不用插科打诨的姐妹引见,直接总经理有请!
老板是个德国人,40不到的年纪,脸蛋鼓鼓,上面犯着点红光,有孩童一般的天真和调皮,等他站起来才发现他原来身材高大,步履闲适,一派处乱不惊。
他统共也没问什么问题,好像问了乳液和液体的区别,你说不太清的时候,他还能帮助你表达,所以场面上很开心,心情也放松。接下来就直接谈工作,充满了信任,决绝,和自信。
我初来乍到,具体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先花两个星期到各个车间了解生产,老板已经开始张罗到总部的培训。
有一天,有人走到我跟前说,你看车间里边,好大的烟,可是工人还是照干不误,因为牵涉德方老板,别的部门敢怒不怒言。我六神无主,说那先去看看再说吧。果然,大概排烟设备坏了还是用了一种新油品,看得见的黑烟往外直冒。
我一扭脸就去找我老板了,他耐心的听我把话说完,庞大的身躯从办公桌后面抽出来,二话不说就向外走,我跟在后面就像一只小狐猩。进到车间里,他冲着热火朝天的工友们一挥手,他们就Stop了,他用中文说,让某某一会儿过来找我,然后扭脸就回去了。
过一会儿,就看见另一个一向趾高气扬的家伙走进他的办公室里,面对面座下来。这个人后来做了中方的总经理,而我老板被调到韩国,当然这是后话了。
我觉得初入职场真是什么都不知道,有一次在跟一个英国同事的工作邮件上说,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梦见油品库发生了爆炸,真是让人心惊。
过了几天,在讨论一个什么问题时,我老板突然目光炯炯地盯着我,说你不用担心,我们的库房是不会爆炸的。弄得我好像被猜中了一个什么心事,脸一下子就红了!
在这里虽然只有区区两年,却好像遇到好多的人和事。提到职场,就让我想起那段时光。就像人到中年,说起往事,我总要想到我家平房和后面的小院儿,在日暮时分,独立在院中,听远处传来一声声的布谷鸟叫声,把我又带回到更辽远的从前。我是最近才知道布谷其实就是杜鹃,望帝春心托杜鹃,古人诚不我欺。
后面工厂越来越大,像个大家族不断的娶妻生子,妯娌间多嘴挑事嚼舌根儿,我开始想到外面看看。
我的辞职信发给老板的同时也给了HR,似乎是去意已绝。其实我与老板的相交也非常的淡薄,即便他当真想留我,问我到底有何要求,我可能也要张口结舌,不知所云吧。
他问,是不是工作当中我对你的支持不够?我诚实的说,你是个好老板,如果沟通上真有什么问题的话,也只是因为我的性格,而不是因为你。
十年后的今天,回想起那一场告别,里外都是灰吐吐的一片,他身边硕大的窗户映出外面那一片阴天,灰蒙蒙的有点象今天的雾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