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照一张相片需要多长时间?我很快,只用了十七个月,五百一十八天。
二零一六年十月北国秋初,那还是一个温暖的季节。鲜花依旧绽放在路边,郁郁葱葱的树枝上挂满了绿叶,红果。太阳强烈地照耀着,象征着年轻的我们。我一直固执的认为,高中的我们是最富有创造力的。因为那时没有网络的冲击,一切都是最真实的。无论是快乐还是悲伤,无论是善良还是虚伪,那都是真情实感的流露。没有人会因为高中时的一场痛哭,而在多年后还怀恨高中。当他怀念往事时只会感谢天真的自己留下了一段真挚的梦。
那一天碧空如洗,我们踏上人生的第一次秋游。至少是我,从未秋游过。学校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去推迟早已安排好的活动。作为学生,我们只能被迫接受,然后在私下里吐槽。这就是生活。那时我和她还算是很要好的同学。当她遇到问题时总是会率先想到我,我也总是向她付出不遗余力的帮助。那一年我并不是没有别的好朋友,但是你懂得,男孩与男孩私下里之间并没有太多说的。尤其是当他们不在身边。而异性的吸引力却总是更强的。那一年夏天,我每隔大约五天总是要给她打上一通电话,聊上几句,我才觉得心安。否则总觉得空落落的,心里好像短了点什么,有了空缺。
队伍行进的很快。我站在熟悉的人群里总是很突兀的那个。看着安静的行列,我一会儿唱首歌,一会儿和别人打打闹闹,总是想挑逗起大家的兴味,毕竟这是出来玩了。她就在我不远的前面,看着她的背影,我觉得很温馨。但是一旦有了想要靠上去的欲望,总是莫名的紧张。可是那一刻,我真的有了那种感觉。突然间听不到了同学喧闹的声音,脑子感觉闷乎乎的,手心里渗出了很多的汗。有人拍打我的肩膀,我并不关心,也不介意,我那时就像是受了重伤昏迷刚醒的人一样。脑子里只回旋着一个东西——水。我拧开水瓶,猛灌了一口,然后低头把剩余的水都倒在了头上。或许现在回想起来你觉得这是一个不可能发生的故事,但对不起,这就是真实的我。“干嘛了你,浪费水资源。噫噫噫”熟悉的同学向我报来了鄙夷的表情。我向他吐吐舌头,“脱裤子放屁,多管闲事儿你。”
偌大的山门展现在眼前。近处是一栋华丽的旅馆,远处是满山的青松。传说这里曾是一座荒山,有一天一个商人为了逃难,将一个聚宝盆埋在了松下。等到多年后他返回故乡前来寻宝时发现,荒漠早已成了绿洲。
山顶休息期间,大家自由拍照。同学们三三两两的散开了。我们宿舍先照了一张全家福,八个人的面孔,稚嫩、老道,各不相同。军训时也照过一张,短短一年多过去了,少年已变了模样。我的眼神总在人群里游荡,因为我在搜索一个人。她正在和另外两个人照合影。那两个人也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但那是后话,当时并没有想到那么多。我转过身和同学们搭话。她突然跑过来问我:“要照个合影吗?”“嗯。等着回教室,拿我的手机拍吧。”再回首发现,这是我到目前为止说过的最蠢的一句话。
剩下的时光,很愉快地度过了。班级照了大合照,我也和几个同学各自照了合影。
回到教室,人陆陆续续的都走了。我拿着我的手机,坐在我的那个角落里,静静的等着她。直到我看到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她竟然忘了。
愤怒,不可言喻的愤怒。
我向她发了一条QQ:平生最恨不讲信用之人。她也好像想起了点什么,“你在哪里,我去找你。”“算了吧,你走吧。等着以后再有机会的吧。”“对不起。”想不到同样愚蠢的话,我一天之间竟然说了两次。更想不到的是,这一等就是十七个月。
我们县城修了一个大大的沿河公园。冬天的时候水面上结了厚厚的冰,在冰面上大家就滑起了冰车。这是一个古老的活动了。木板下面钉上两根钢条,那就是车;木棍头上钉上一颗钉子那就是滑车的杖。那个年关开学的日子,我约她一起出去。
她的家在很远的地方,到县城这里来读书,需要坐很长的一段车。我和她约的是下午一点钟。
吃完早饭,我便坐上了公车。到了县城的一家商店,我一看表,整十点。我就坐在那里等着。
那一天很不幸。我不断地和她联系,但当她到来的时候,已然四点钟了。她起晚了,堵车了,高速不通了。总之我不想要的一切,它都发生了。我想要的,它却迟迟不来。这也没有什么好生气的,都是非人为因素不可抗力。或许她也是有一些于心不安,回到教室里,用我的手机照了几张自拍。但是自拍,是我想要的结果吗?
不久,她开始学会和男生交往了。我们的关系从此一落千丈。除了讲解题目,我没有什么接触她的更好的理由。然而从此,她也不再主动向我请教了。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忧。每当我看着她的时候,我多么希望回到刚相遇的日子。
那个夏初,太阳还未开始烘烤大地。柳叶随风自由的摆着,就像我当时的内心一样,了无牵挂。当时我们都穿着同样的制服。只记得她的衣服总是很干净,鞋子也是银白色的,刷得一尘不染。短头发,略圆的脸,笑起来很好看的样子。她总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一个人看着书,上课回答问题时却又变得异常活跃。我总是觉得她好高傲的样子,像是神。直到我熟悉了她,我知道她也会有不懂的问题,也喜欢像我们一样开怀大笑。从那时起,我便开始渐渐地喜欢上了她。
人碰到感情就变得愚蠢,如果某一个人异常的镇定,那就说明,他根本没有陷进去。事实证明,陷进去的人是我,而她只是个路人。
临近毕业了。因为我的手机像素不好,所以在毕业晚会上我借了一部手机和她拍照。那已不知是我站在她身后鼓起的多大的勇气了。她也有一点点的意外,可能是因为即将别离的原因,她没有迟疑便答应了。那本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个画面,回忆起来都是无比的甜。然而就是因为我不会操作那款手机,导致我没有保存便按下了返回键。等到我回到座位坐下时才发现,梦,如此轻易的就碎了。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我没有伴侣,孤身一人来到远方。朋友不算多但也不是很少。不过提到思念,我总是会想起她。毕竟还是好朋友。
坐上飞驰的高铁,两个城市的距离显得不过如此而已。她曾来过我的城市,但不是找我,也并没有直说,所以我错过了一次机会。这一次,我想听着自己的心声。
第一次被人接站,虽然不是很顺利,但也是很开心。我们总算是还有一些共同话题,并不至于十分的尴尬。我们一起游览了一个公园。来到这里,我才有了一点进了大城市的感觉。虽然可能有点累吧,但是简单的身体痛苦,根本阻挡不了一颗悸动的心。我们走了很远的地方去吃饭,坐上汽车去瞻仰烈士陵园,以及,去参观那个并不是她所在的校园。这一次我并没有再静静的等着。我再一次提出了合影留念的想法,她答应了。即使最后的那张相片并不尽如人意,但至少,圆了我的一个梦。虽然不再是无话不谈,虽然不经意间肢体间已有了芥蒂之间,虽然我也看到了她和男友的蜜语甜言,然而,这就是成长嘛。反正相片才是我的目的。
我给她带了两本书,一本有关乎史学,一本有关乎人生哲理。我希望她将自己的脑子充盈的如同身材一般的丰满。路还长,莫彷徨。
朋友之间,本就该有个界限。过了界,什么都没得做了。我并不是想要再强调什么陈年旧事了。写下此文只是想告诉自己: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人生本不是等来的,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本该属于你的东西也会悄悄地溜走,更何况有些东西本不属于你,它们只是你的梦寐以求。
人也好,物也罢。你不找它,它总是不会自己往你面前跑。不要像我一样,这一等就是十七个月,五百一十八个日日夜夜,无数个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