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微微摇曳，像是思念的烛光，在这烛光里，我看到来自她心底无限的忏悔。
2017年9月24日 星期日 晴
文|深海梦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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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是月黑风高的夜，凛冽的北风呼啸着一头撞在窗上，像嘶叫的野兽。对面三楼，屋内一盏孤灯发出微弱的光，光圈又打在墙上。乍一听，好像有人疯也似地在哭喊。
这是个真实的故事，要从四年前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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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那年，秀秀成绩不好，进了一所普通的高中。这学校学习风气不好，学生整体素质差，学校也不加以管理，唯一拿的出手的是食堂的饭菜，经济实惠，色香味俱全。
同学们的心思似乎就没有停留在学习上，女生化妆纹身，男生抽烟喝酒，学校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秀秀属于要强的一类，尽管成绩不好，但有一颗上进的心。
她接到闺蜜的通知——转去一所重点高中。两个妈妈关系也很好，听说新学校学习风气要好得多，于是考虑再三，秀秀也一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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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来乍到的两个人，带着精致的浓妆，在那些每天钻在书堆里的学生之间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大概这就是他们眼里的"坏女孩"吧。
刚来的第一天，就被班里同学拒之门外，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们的存在。老师说欢迎新同学的时候，班里是一片让人窒息的死寂。
新学校，新班级，一片陌生的环境，孤单的两个人相依为命。
重点高中的食堂饭菜难吃的让人反胃，又偏偏人多饭少，排成一条龙长长的队伍，站在队尾的同学几乎只有菜汤。两个人经常为了省事，吃点泡面、火腿肠应付一下饥肠辘辘的胃。
半个学期过去，两个人都开始胃痛，这是以前从来没有的事。闺蜜是那种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孩，加上学习成绩也跟不上，她妈为此又让她转回了以前的学校。
只剩下秀秀一个人了，孤苦难耐，再没人陪伴。即使再努力，成绩还是位居倒数前三。很容易，也就想到要转回去。
她征求了一下父母的意见，"没有的事，想也别想，好好学你的，管别人干嘛！"母亲一向固执严厉，她也就打消了那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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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留秀秀一个人排队，吃饭，上课，显然是很不习惯的。自打听说她是从那所不正经的私立高中出来的以后，班上更没有一个人肯正眼看她。
饮食习惯日渐不规律，学习成绩在好学生堆里实在堪忧，再加上形单影只的寂寞，胃总是感到一阵一阵的绞痛，甚至好几次半夜吐血吐的一塌糊涂，都是自己偷偷跑出去，没人关心，没人慰问。她决定离开这里，不管父母怎样说，都不会再去坚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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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跟班主任请了假，坐上回家的车。
下车后不管不顾，冲进家门。"妈，这书念不下去了！我胃疼，我要转校！"她双手环着胃，站在妈妈面前，一股脑说完，像是在命令，眼睛狠狠地盯着地。
妈立马爆发，一把摔掉手中的遥控器，指着她的鼻子，"你想咋地！好不容易花钱让你好好念，她转回来，你也就要转！没有她你是不是不活了！别找别的借口，爱念就念，不念滚回家！转回去，你想也别想！"
"我就不念！明天我就收拾东西去！"她冲着妈大吼大叫。
妈一把将她推出门外，"混蛋！"
外面寒风咆哮着，看着路灯下自己被拉长的人影，在这夜晚捂着翻江倒海的胃，一个人瑟瑟发抖着，呼出一口气，眼前立马出现一团白雾。眼泪被风干，脸颊烧得灼热，躲在避风的角落，像个无家可归的弃猫。冻了二十分钟，还是被爸爸拖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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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家妈又开始嘟囔着，胃更是感到剧痛。无奈之下，第三天她终于身不由己，硬着头皮，忍着身心双痛，拖拉着沉重的脚步又返校了，心里却嘀咕着，"以后就算打死我，我也不回家了！"。
离家后，妈妈才心疼起来，开始那几天又是送饭，又是熬药。只是说什么也不肯同意转校，更不让回家。
她吃了药以后有了好转，只是后半夜难受的要死，吃的稍微不合适就吐的天昏地暗。
看到舍友不屑一顾，夹杂着嘲讽的表情，又想到连自己最亲爱的父母都不能理解自己，真恨不得离开这个世界。
班上一个不是同宿舍的女生，还能说上几句话。有一天，那个女生过来对她说，"秀秀，你怎么这么瘦了，你来的时候不是这样"，她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们都是好学生，我压力有点大，可能是因为这个。"
来到教学楼大厅，秀秀闭着眼对着镜子。想必自己现在已经被生活折磨的面目全非了吧。鼓起勇气睁开眼，凹陷的脸颊，鼓鼓的眼袋…"唉。"长叹一口气默默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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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那年，寒假回家，父母看到秀秀回来了，整个人瘦了好多，脸色失去了从前的容光焕发，看上去无精打采，都以为是学习学的太累了。
操起厨具，给她炖鸡汤，煮排骨。可是她吃不下去，即便吃下去也会一并吐出来。父母看情况不妙，气急败坏地带着她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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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医生诊断，诊断结果已是胃癌晚期，这是任谁都不会想到的结果，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呀…
这一噩耗传来，父母背着秀秀失声痛哭。她妈大概是想起那天晚上，寒气逼人，却把闺女撵出家门，嘟囔着，"妈对不起你，妈不该说你撒谎…"夫妻俩抱在一团哭的昏天黑地。
面对冷冰冰的病房里对着天花板发呆的秀秀，父母只好用尽全身之力挤出一个又一个微笑，不知道这个时候了，还能拿什么来换回心中的愧疚。
秀秀也知道了，知道自己可能不久于人世。接受化疗，头发一把一把地脱落，脸和身子已经肿的不成样子。
于是最后一次上了QQ，把所有的新老好友，全都删了。她只想悄悄地离开这个世界，尽管她知道，就算说了也没人去在乎，去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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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背后，她的不辞而别又引来一波冷嘲热讽，占据了人生的高潮。同学们都在议论着可怜的她。
"耍什么酷啊，还至于删掉…"
"同学一场，没删她够给她面子，把她厉害的…"
"就是，滚蛋吧，在这浪费空气…"
"删吧，无所谓。死了才好…"
"……"
（难道，这就是"好学生"所谓的素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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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清明节刚过，四月的风吹得凄清，伴着毛毛细雨，诉说着谁的凄苦。在那样一个阴雨蒙蒙的天，她走了，平静地走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没有之一。她妈承受不了突如其来的一切，精神彻底崩溃，疯了。挨个拨遍秀秀通讯录里每一个号码。
同学们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她的葬礼上。
一个个怀着沉痛的心，忏悔不已。面对一具冰冷的尸体，恳求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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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后，也就是现在，秀秀的留言板里全部都是她妈的留言，我们不敢再去看了，那里写满了辛酸与血泪。
"宝，妈就这一条生路，让你切断了…"
"宝，你让妈咋活？"
"宝，妈一辈子对不起你"
"……"
面对屏幕，我眼泪簌簌而下。
看向对面那盏昏黄的灯，暖暖的色调，怎么看都倍感寂寥。
恍惚间，我仿佛又看到那个面目全非的疯女人。披散着头发，敲打着窗，苦苦地哀号着…
End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