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去西藏是什么时候,忘了。只记得是小学某一年的劳动节,那时的劳动节还放七天假。于是大家一商量,和爸爸的朋友们,一路开车到了西藏。
小时候哪里懂得高原反应,只是抱着出去玩的心态。带着两个孩子。从晚上决定到白天出发,六个人开了一辆越野车,带了几件行李,甚至连氧气瓶都没有带,大大咧咧开上了青藏公路。
第一天还算顺利,从早晨开到凌晨三点,终于抵达格尔木。凌晨三点钟的格尔木,街道上没有行人,没有车,只有密集的红绿灯在空旷的街道上闪烁着橙色的光。周围都是三四层的矮楼,穿插于街边的太阳能路灯中。那时的格尔木还不像一个城市,倒像一个平和的小县城,新建的小楼,街道干净整洁,白天也只有寥寥数人在街上活动。一切都缓慢而平和。
高海拔地区的水如格尔木,是不能喝的,不仅是因为水达不到100度。这种水喝完之后肚子会莫名觉得很胀,当地人说是因为矿物质,碱含量太高。
第二天要继续赶路,大家都想在日落前赶到拉萨,于是在天还未亮的时候就火急火燎的出发了。
爸爸不会开车,朋友和朋友的弟弟只好一路换着开。青藏路又没有高速,只好走国道,国道坑坑洼洼,尘土飞扬,一路颠簸,只记得在后座弹起来又掉下去,屁股摔的那叫一个惨。路上很少遇见其他车辆,几乎都是车队,车队是去高海拔地区自驾的最佳选择,可以互相照应,而我们莽莽撞撞,准备不周全,没有组织其他人一起去。一路上听到最多的声音就是呕吐声。那时我晕车的毛病还没好,尽管在出发前听妈妈的建议在肚脐上贴了姜片,奈何路况不乐观,晕车猛烈,来势汹汹。
车行到路上最高的山脉的顶端时候,好巧不巧,爆胎了。顶端海拔大概有五千余米。往前看是堆满常年积雪,连绵不断的雪山,往后看是来时荒无人烟的公路。方圆几百里没有人烟,手机上的信号时有时无。无法求助他人,车上三个人只好下去换车胎。
海拔高的地方,走几步都有可能晕倒,更别说换车胎。时间分分秒秒过去,三人回来时嘴唇唇色乌青,面色苍白。妈妈刚好带弟弟出去上厕所,因为不熟悉当地海拔,不懂走路要轻缓,一路走的猛烈。上了车,高原反应才慢慢涌上来。妈妈表情痛苦,眉头紧皱,双眼紧闭,一只手捂住胸口,深呼吸,试图平缓高原反应。好在我和弟弟从小在高原上长大,没有任何反应,安安静静的等着大家恢复。过了许久,大家终于挺了过来,回想起刚才一幕都心有余悸。多年后妈妈说,当时也是年轻胆子大,连氧气都没带就敢上路,如果再来一次的话肯定没有当时说走就走的勇气。
一路上的风景与在内地时看到的截然不同。荒原上鲜少见草,整片整片的山脉,几乎都被土黄色覆盖。极目远眺,光秃秃的山脉上积着常年不化的冰雪。泥土棕白融合在一起,往外翻的星星点点的白色,是土地下堆积的盐碱。公路旁是坑坑洼洼的平原,平原尽头往往是连绵不断的山脉。偶尔会在远处看到成群结队的藏羚羊,等车开到了近前,藏羚羊们又迈开腿,飞腾着向远方奔去。翻山遇到几只秃鹫在山顶盘旋,头顶是灰白的天空,让我忽然想起关于天葬的故事,想起这片土地上的信仰,想起一路上翻山越岭几千多公里磕长头到拉萨的藏族人。
晚上在车上睡的迷迷糊糊,忽然有人喊一声“到了!”抬眼看去,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灯火。当时还小,并没有什么深切的感触,只是在心里舒了一口气,这几千多公里总算是没白走。
那一晚上睡得昏沉,早晨被透过窗帘的阳光叫醒。拉开窗帘一看,阳光猛壮。然而那个时候与布达拉宫有缘无份,恰好那几天不对外开放,一群人只好在广场上匆匆照了几张相。
虽说是去了拉萨,可是并不算是了解拉萨,布达拉宫,大昭寺,西藏博物馆一个都没有去。对拉萨唯一的印象就是当地导游一直在强调的新建的高速公路与早餐时喝的奶茶。
那时还小,不了解任何有关佛教的历史,也不了解这个地方存在的意义。那时还没有那么多的人去拉萨,没有去拉萨就是小资的概念。只是感觉那里与我从前去过的任何地方感觉都不同。不同在哪里,说不清楚。
第二天爸爸工作上有事情只好匆匆坐飞机回去。一行人也只好打道回府,两位叔叔开着车原路返回。我和妈妈弟弟坐上新修成的青藏铁路,一路听着青藏高原看着路边的牛羊,结束了这次旅行。
几年后的我,开始接触一些有关藏传佛教的东西,知道了佛珠的品种也知道了禅修。知道了那片土地是有灵性的。知道了各种拗口名字的含义。然而现在想再去一次,怕也是多年以后了。
想起前几天看的书,书中写道,我们每个人都是佛,只不过被纷扰的世界迷了双眼,因此离本体越来越远。我们修行,就是为了能够回到那个简单的本体。
“你我就想山,云,湖水和星空一样,一直在老去,一直在变化,一直没问题,再简单下去,再这样下去,你我都是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