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路独行/文
——我没见过电话,你信吗?
——我当然不信了,你是清朝以前的人刚穿越到这个世界吗?谁没见过电话呀,哼,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是呀,我真是没见过世面,可能也没表达清楚,我十三岁之前没见过电话。之后见到了,你绝对不知道第一次见到电话的我,不,是我们,我还有好多小伙伴呢,有多兴奋。
——瞧你那神情,好像现在还兴奋哪,要不你给我讲讲吧!
作为一个农村娃娃,第一次知道电话是在小学一年级的语文书上,我们拖着长长的童音高声朗读:“电灯电话电视机,有了电,真方便,电的用处说不完。”课本上电话的形象一直储存在我的脑海里,后来听大人们说,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吃馍馍就咸鱼是他们心目中的共产主义生活。
第一次见到电话时我已经十三岁了。离我们村不远是黄河大坝,坝上坐落着一个大院——河务局。机关大院对农村孩子总是充满着神秘色彩,我们受好奇心的驱使经常在大院周围溜达。局办公室的门通常是敞着的,有一天有个伙伴往里面瞅了一眼便惊呼:“电话!”大家躲在门前的冬青丛里,果然看到办公桌上放着一部黑色的摇把电话。接下来的几天,我们最大的乐趣就是偷听局里的人往外打电话。他们拿起听筒“哗啦哗啦”地转动摇把,然后对着话筒喊,总机吗给我接某某地方,过不了多久就可以享受通话的乐趣了。我们看得心里痒痒的,好奇心变成了一种尝试的欲望,于是酝酿出一个大胆的计划。
办公室守电话的老大爷兼园丁,我们趁他拿起大剪刀去修剪花木时,留下一个伙伴把风,其余的偷偷溜进屋里。连军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他学着人家拿话筒转摇把喊总机,哆里哆嗦地说出他表哥的单位和姓名,时间好像在那一刻凝固了,终于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连军则变得支支吾吾语无伦次,赶紧挂掉了电话。我排了第二名,顺利地接通了县修配厂办公室,听到那边用大喇叭招呼我的朋友刚子接电话。等刚子在电话里问我有啥事时,我结结巴巴地说,没事,就是想试试河务局的电话。排第三的哥们还没来得及摸电话,把风的伙伴一声咳嗽,我们立刻作鸟兽散。这一次打电话的经历成为我在同学中间吹嘘的资本,收获了很多羡慕的目光哪!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我分配到一所乡镇中学任教。乡教委办公室有一部程控电话机,放在一个量身定做的木盒里,钥匙由教委主任的夫人掌握,听说还被锁了长途号。我对领导素来敬而远之,更没有胆量去拨打这部全副武装的电话机。好在几年后电话普及迅速超乎了我的想象,电话安装费一落千丈。在世纪之交寒舍也装了电话,说来奇怪,拥有私人电话的我却没有一丝当年的兴奋感。没几年,我就将其弃之如敝屣——固定电话被移动电话取代了。
从通讯技术身上,我深切地体会到日新月异的含义。我知道:电话会被各种各样的新通讯工具替代,无法替代的是童年时关于电话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