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舷梯的时候,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试图让自己融入城市,融入人群。
可是,他在舷梯的中央站住了,他把帽子甩向大海的那一刻,他在想什么?他到底在想什么?
后来,他流着泪说,那一刻,他看着林立的楼群,他找不到尽头。
找不到尽头,那是一种恐慌。
一架钢琴很小,他能数得清多少个键。但是面对世间的这架钢琴他根本无法弹奏。
一艘船是整个人生。他的世界没有现实,一切都在幻想之中,包括音乐。
是不是因为幻想太美,然后站在幻想的角度看现实,总会觉得混乱不堪,污浊肮脏?
弗吉尼亚号,一个世外桃源,一个梦想中的乌托邦。
第一次让他想到离开,是因为爱情。但那种朦胧中的爱恋充斥着太多的不确定。
我有时候在想,如果他离开大海,他的音乐是否还能那样打动人心?
我想不会的。他的思绪无法飞跃,他的幻想将逐渐被现实的繁琐所打乱。那他的音乐将不再有灵魂。
我曾一度羡慕他的生活,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躲在角落冷漠看待人情的冷暖。
手拿小风琴的老人告诉他,当他看见大海的那一刻,听到的呐喊是唤回自我的声音。
所以,他的一生终究离不开大海。他莫名的出生在大海,最终也沉寂于大海。
1900是他的名字,像是代号。即使没有名字又怎样。就像他自己说的,对于世人,他是个不存在的物体,他也似乎不存在世间。于是,他的存在或消亡变得又有什么重要。
对他而言,他自己就是世界,世界就是他自己。
因为没有尽头,所以他并不想属于这个世界,世界也或许不需要他。
他在炸药的轰炸声中归属于大海,那一刻,他一定看到了尽头。
——影片《海上钢琴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