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非洲苦旅—下乡

非洲的日子,对于新来的田军来说,每天都是新奇的。总想去探究这里人的生活习惯,他们的文化,以及他们的一些习性和其中的商业机会。

由于刚来非洲,我们儒家思想传承下来的就是天底下的人都是好人——人之初性本善,都要与人为善,所以对于黑人朋友和同事,新来的华人,都会对他们特别的要好,特别是在他们有困难时,比如没钱买饭,比如他们开口借钱,比如他们生病说没钱治病,想我们给他点药吃。

田军也是对这一切感到很自然,尤其对比自己更困难的人,怜悯之心油然而生。人家有困难,帮一把总是应该的,自己从小都是在村里七大姑八大姨的支助下长大的,大学阶段也是靠助学金贷款熬过来的,看着同事在自己面前那么可怜,也得帮一下。

那是刚到所在国一个月后,公司安排下乡,在去项目驻地的路上,司机依迪利萨是一路上跟他聊非洲的情况。因为语言不通,一句法语不会讲的田军,每天是拼命学习,因为这是完成工作的基本需求,是刚需,必须得会,最少得会听和说,于是到公司总部驻地时,每天都利用各种机会找门卫,司机,保姆,以及办公室的黑人小工头聊天,聊家常,聊生活,聊工作。一个月下来,田军的词汇量和口语是突飞猛进,可以简单的说一些问候语和各种数字了,说不出的单词的就英语、法语同时上,有时还用简单的语言解释一个自己想表达的单词。得益于当年在英语角的功底,对于一门新的语言,学起来没那么困难,但是还是要下狠功夫,为了尽快能够沟通和交流,先把口语和单词搞定,暂时也先不管语法和词汇的阴阳性。

依迪利萨说,他家里有父母,兄弟姐妹大概有15人,他父亲娶了三个老婆,这么多兄弟姐妹,长大后也就各奔东西,从他的国家跟随家族的长辈来到这个国家打工,因为这里是有港口的国度,经济比较活跃,就业机会多,工资也比老家高。他年龄不大,但是也快30了,有女朋友或者也可以叫老婆(这里一般没有钱完成一个在教堂里的婚礼,都不算结婚,也不叫正式的老婆),生了两个娃,大的也上学了。他每个月的工资扣除房租,来公司的交通费,以及自己吃饭的钱,剩下的就交给老婆安排养家,也是基本维持最低标准。有时快到月底,没钱了,他都饿肚子,或者一天只有吃一顿,因为家里还有两个娃嗷嗷待哺。田军用中国人特有的数学心算和口算能力,简单估了一下,房租300,交通费来回五块,一月26天将近150,吃饭一顿3-5块,一天三顿以10块计,一个月300,就剩下250块,要安排剩下的三口人吃饭和上学,那真的是捉襟见肘。不过说来奇怪,再穷,他们也有办法熬过去。就像自己的家一样,小的时候那么穷一家人也熬过来了,还供他和弟弟上了大学,虽然一路艰辛,但是还是熬过来了。看来世界各地的穷人各有各的生存之道。

惊讶于依迪利萨的坚韧和努力,也为这个世界的不公平,另有一番感慨,世界的发展,每个国家脱贫致富的历程,不尽相同,但是每个个体力求向上,逆天改命,勤劳致富的思想也基本是一致的。

依迪利萨说,本国人,因为有家人和朋友支助,他们有的比较懒,比他们这些外来务工人员懒很多。尤其是每个月发工资时,他们基本上就会去酒吧泡妞,有钱时候一个晚上可以把半个月的工资给造没了,在家歇几天,钱交了房租水电,也就七七八八了,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来上班,这个国家和他所在的国家,都受过法国一百多年的殖民。法国人拿走了这里的重要资源,黄金,钻石,石油,矿石等等,还把控着整个社会的经济命脉,以及基础设施。水厂,水电发电站,高速路,大桥,汽柴油,等生意都是在法国人的把控下,而他们带给本地人的不是什么经商头脑和运营国家的策略,而是教他们学会休闲,学会享受,一周就只上5天班,到点就下班,给加班费都不愿意干。周末就到酒吧泡着,有时没钱就点一瓶啤酒可以从晚上七点一直和朋友吹牛,同美女搭讪到凌晨两三点,然后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去、没睡几小时,又打了鸡血似得溜进教堂祷告,忏悔,以及捐出自己本周的收入的10%,这样心里才踏实的回到家,休息一下进入下一周的工作。

然而也就在中国企业里,他自己慢慢被同化了,刚开始也不习惯,经常跟其他同事起哄,要参加工会,到工会仲裁机构投诉我们公司,说中国企业违反劳工法,让他们加班,周末上班,没有年假,都没给工资。当年因为这些劳工矛盾,Monsieur Chen(陈主任)没少被请去劳工局喝茶。为了这个事,公司开除了好几个带头的,同时改了策略,平时上班是正常工资,超过八小时算加班,给加班工资,周六日按加班算,也给加班工资。这样一来就缓解了很大的劳工矛盾。对于依迪利萨来讲,也蛮好的,他喜欢加班,可以周六日上班,因为可以拿加班工资,老板哪天高兴,看他辛苦偶尔也会多给几十块钱给他当小费(法属国家小费很普遍)。这样也能多挣点贴补家用,当然偶尔他也可以用小费去酒吧消遣一下喝杯啤酒,听听劲爆的音乐,缓解一周的疲惫。

依迪利萨由于跟中国人久了,也基本懂得和中国人打交道,基本都听从老板指挥,而且还很有眼力见儿,你上车时,他快跑几步,把车门给你打开,老板坐车的话,到站停稳后,会马上跑下来给老板开门,因为这样他还是在中国同事圈里比较招人喜欢,有好事也都想着他。

据依迪利萨讲,在我们乡下项目驻地,曾经发生过比较严重的偷盗事件,当时有一次,他开车带着老板和陈主任一起到乡下项目工地出差视察。因为乡下驻地很多同事有些都不会法语,跟本地员工沟通起来比较费劲,有时就经常爆粗话,急眼了还有抽几下本地工人。因为一次黑人员工偷懒被打,他去报了警,还去劳工局告公司打人,虐待劳工,加班没有工资,强制加班,因为赶进度一般7X24两班倒,不停地施工。本地员工有的受不了这样强度的工作,就要求加钱,给加班工资,不要上夜班等等,最后有几个因为闹事被开除了。

开除了他们,也没有了收入,这班人就想起了歪点子,夜里到工地现场偷材料,记得是一个雨夜,大雨倾盆,大家工作一天,收拾完就去休息了。夜里雨声很大,大家也都没在意。只有从总部出差来的依迪利萨,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氛围,夜里凌晨两点有好几个之前被开除的员工联合保安,开始潜入驻地,用大剪子把锁链剪断,正在给他们早准备好的车上搬运钢筋,以及零配件等。夜里非常警觉的依迪利萨,听到响动,马上悄悄地跑到老板那打报告,老板带上那把在这边买的来福枪,把中国同事叫起来,电话警察局,并把大门紧锁,向天空开枪,这帮人爬进来偷东西,没有拿武器,有几个听到枪响,扔了手上的东西就跑,有几个被认出来了,看到老板枪都搞出来了,不敢跑,最后被警察带到警局,关起来,后来听说老板给了小费,警局把这帮人揍了一顿,送去法院判了两年,不过中间有的家人应该也交了保释金,被保释出来了,后来知道这里有枪,大家也就收敛了一些。

在非洲的黑人世界里求财,也不是那么的容易,除了我们中国人固有的与人为善外,还要加强防范,更要学会融入他们的文化,利用他们的法律,合法合规运营,这样少点劳务纠纷,少点官司,当然对于黑人员工的管理,也是要制度做保障,他们虽然也讲究,勤劳致富,但是骨子里那种偷你拿你外国人的东西,虽然不合法不道德,但是是上帝给的旨意,他们没有错……,有时你难以理解,盗窃还这么理直气壮,但是这就是现实中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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