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了很久别人的故事,这次终于是轮到自己了,其实有想过这样的一个故事是否该在这样的时刻出现在一个人的笔端,想着把它搁置下去,一直到未来的某一天自己取得足够大的成就的时候再拿出来给那个曾出现在自己世界里的女孩看看,只是转念一想,又害怕到时的自己会没有了现在的心情,犹豫再三,终于还是下笔。
从小到大,我都属于那种性格比较内向的孩子,长相又特别平凡,家境也算不上特别好,就像日本的很多废材漫画中的男主角一样,我一直都是班上同学嘲笑与欺负的对象,只是那些废材漫画里男主角的身旁通常都会有一个有着通天本领的超级好基友,比方说大雄的哆啦A梦,比方说沢田纲吉的reborn。
然而我的身边没有哆啦A梦也没有reborn,我也不是意大利最大的黑手党彭格列家族的继承人,所以对于我遇到的每一次无法解决的难题或是难以忍受的苦难我都不得不咬牙坚持下去,那样的坚持在当时的自己看来就像是一场没有尽头的烈火焚身的酷刑,比刑罚本身更令人感到绝望的是看不到这种黑暗生活的尽头时的不安与恐惧。
这样咬牙坚持的结果是在高三的最后三个月里,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我都处于耳鸣的困扰之中,这听上去可能很夸张,可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的事实:我的脑袋里塞满了嗡鸣声,连续不断的嗡鸣,一直持续了一个月。
那一个月的时间算的上是我到目前为止的生命里最黑暗的时光,那样浓稠的黑暗即便是在现在的自己看来也仍然心有余悸,同时也忍不住佩服当时的自己在那样糟糕的情况下依旧能够没心没肺的每天早起大声的背单词。然后奇怪的问题突然出现在脑袋:在当时那样糟糕的情况下,为什么自己还能够一直坚持?
就像是支撑着宏伟苍穹的不周山,又像是辉煌大殿里支撑着刻满了不世名画的穹顶的粗壮的金柱一样。再大再高的成就总需要这样或那样的东西成为支柱,正是因为有了那些支柱的存在,所以在现在的时间段里才出现了这样的自己,所以站在顶端的自己才能看的更高更远。所以在当时的黑暗里,一定会有那样一个人是对当时的自己来说必不可少的支柱,那样的支柱支撑着自己咬牙坚持,那样的支柱立在离自己很远的彼端,可其实那样的支柱从来不曾出现在一个人的世界里,就像悬在蔚蓝天空中的金色太阳一样,目所能及的阳光只是浩瀚宇宙中真正太阳落下的一缕微光。只是这样的一缕微光,就能够养活一整个星球的人,所以地球上的万物对于太阳的存在感激涕零,可是从四十六亿年前的太阳诞生的某一天开始,它也只是一直存在于它出生的地方,它不曾移动,也不曾做过什么,只是一直存在于那里,它永远也不会想到,它的存在本身就成为了构成一个世界的所有,所以我的支柱变成了一个从未与我有所交集也从未出现在我的世界里的太阳,她只是存在着。
太阳落下的一缕微光养育了地球上的亿万生灵,存在于别人的世界里的她落下的一缕光吸引了挣扎在浓稠黑暗中的我。一直生活在阳光下的人们永远无法理解在暗夜中挣扎着的被自己称作异类的同类对于光明的渴望,可是我曾经也生活在阳光下,只是不小心掉进了黑暗的沼泽,所以我才会一直挣扎着想要重见光明,可是于沼泽和我来说,一个人越是挣扎,就会陷的越深,所以终于会迎来那样一个时刻,浓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暗埋没了一个人的身体,覆盖了沉在池底的我的双眼。
然后没有丝毫预兆的,一缕微光突然出现在遥远的黑暗的边际,那该是怎样微小的光亮?忽明忽灭的,若隐若现的在自己的世界里循环往复,周围的黑暗还是那样浓稠,可那样微小的光亮一直存在,在很远的地方一直存在。微小的光亮吸引着陷入黑暗中的自己,所以即便是一个人身处黑暗,也会不顾一切的奋力前行。
所以这样的一个人可以没有缘由的为了那点微小光亮竭尽全力,即便努力前行的结果只是将自己与光亮本身的距离由一万米缩小到了九千九百九十九米也没关系,对于陷入黑暗却一直渴望光明的自己来说,本来就不曾奢望会有和光亮相遇相知的某一天,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凭着对于光明的渴望挣脱曾经包裹自己的浓稠的黑暗,只是希望自己能够站在光亮的边缘,看着它从自己的世界离去,然后转身寻求下一次的光明。
还记得大一寒假聚餐的时候,班里的一个女生突然向自己表白,当时的自己整个愣在了原地。或许是已经存在于自己身上十几年的屌丝属性还未完全褪去,一直到那一刻为止的当时我都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被表白的一天,所以格外狼狈的事情就发生了:缓过神来的我还没来得及看清女孩的表情便转身逃开。深夜的城市依旧灯火通明,车来人往的马路上我一个人进行着没有追兵的逃亡,身旁的颜色各异的彩灯变成一条条无限向后延长的色彩斑斓的彩带,就像是悬在天空的彩虹倒塌在自己身旁,顺着彩虹的轨迹追上来的是隔了大半年没见的老同学的声音:
“怎么半年的时间你就变了这么多?”
“妈的你这个臭屌丝也逆袭了啊!”
……
诸如此类的话语,一顿晚饭的时间,却也听了不下十遍,原来在他们的眼里,现在的我已经有了太多的改变,只是身为当事人的自己却不曾察觉,总觉得自己还在过着自己的生活,就和那些被他们称作屌丝的过去的十几年的时间一样,我依旧过着自己该过的生活,上课下课,吃饭睡觉,看书写作,一如既往的生活,从未有过改变。可对不曾在黑暗中见过自己的他人来说,一个人的改变就是这样突然发生,没有任何的预兆,只是隔着时间的距离,所以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所以他们才会莫名感叹,所以一个人与另一个人关系的改变就这样发生。
一路狂奔的我终于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左胸膛里的心脏止不住的猛烈跳动,额头有细小的汗珠渗出,马路上来来往往的汽车呼啸着从身旁掠过,脚下踩着的柏油路被头顶路灯洒下的橘黄灯光照亮,悬在头顶的光源照不出一个人的影子,望着光圈外依旧浓稠的黑暗,曾经一个人在看不见光明的黑暗里苦苦挣扎的画面突然在脑海浮现,和一个人痛苦挣扎的画面一起浮现的还有那缕很微小很微小的光明,它悬在我的世界里,若隐若现,忽明忽灭,却一直未曾远去。
其实那些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看见我的他们都不曾知道,其实那个突然向我表白的女生也不曾知晓,甚至连那个作为我唯一的光明存在于我的世界里陪我度过了那样既黑暗又漫长的日子的某个人也不会知道。其实我知道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当时的我经受着多大的恐惧与不安,其实我知道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当那样微小的光亮突然出现在我的世界时我又有多么的感激涕零。
然而在时间流逝到的现在里,恐惧与黑暗都已经褪去,阳光透过透明的玻璃洒满了一个人的房间,所以当时存在于自己世界里的唯一光亮也悄然远去,只是曾经站在光亮边缘的我依旧不会奢望与她的相遇相知,只是希望那个在天空中悬挂了亿万年的老家伙能够洒满有她的城市,告诉她一句好久以前就想要对她说出的告白:“无论接下来的时间会怎样流逝,无论还未出现的改变会怎样发生,在不久以前的过去曾经发生的事实也永远不会改变。谢谢你曾经出现在我的世界里,谢谢你曾是我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