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麻老将
“刚子,回来吃饭,”听见奶奶一如往常平和的嗓音,我抖抖在石墩上蹲久了有些发麻的腿,走进了这座无时无刻不散发着霉味的土房子,吃饭。
中午奶奶做的连汤面,寡淡寡淡的味道,我早已习惯了这样的餐饭,任谁吃一个人做的饭吃十四年也是会习惯的。
我叫张和刚,从小就生活在了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焦镇。说起来也倒霉,有人生,没人养,从记事起我见到的就是爷爷奶奶了,那俩人长什么样儿我都不知道,小的时候和别人家里孩子闹别扭,他们经常骂我是“捡来的野种”,没爸没妈,但是他们只敢在背后骂,从第一个骂出那话的人被我打得躺在地上流血不止的时候,他们便没敢在我面前多嘴过,那是我第一次打人,那年我十一岁。
除了那一个不开眼的,也不是没有人再提起过,有一个,当然现在是我的铁哥们,焦阳。他和我一样,也是“孤儿”,也是早年辍学,家里没人管,一天到晚就喜欢到处浪,不过对我胃口。
我没认识他之前,有一次他朋友被我打了。谁让那位朋友喜欢不信邪呢,非要挑起那个梗。有的时候还是要信点东西的,既然敢挑衅就得做好被挑的准备,这次明显是那位哥们找帮手寻仇来了。
“你就是那个没人要的野种吧——”他有些挑衅的说道。没等他说完,我便动了手,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打架么?想来来啊!别那么多废话!两人扭打到一块,被打伤的那位却只敢在旁边看着,他的腿还疼着呢。两人都是狠角色,没过多长时间便出了血,不过这次张和刚也流了鼻血,手背也沾了血,手臂红肿,焦阳的脸被抓破,被踹了两脚,比较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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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咱别打了成不,我打不过你,行吧,我认怂了。”他摆摆手,张和刚盯着躺在那的焦阳,站着没出声,也没再动手。
“你叫焦阳是不,交个朋友,我是刚子”沉默良久,张和刚打破了沉默,两人都看向了旁观的人,那位朋友识趣的快速走开。张和刚成了两个人,还有一个焦阳,游手好闲是他们俩共同的专长,所以算是臭味相投,两人不亦乐乎。
这一天张和刚爸妈回来了。他从未见过的爸妈回来了。但他们已经离婚,早已不在一起生活,各自有了家庭,有了孩子,张和刚也就一直被留在了农村老家。这次会来,也是因为张和刚,十几年间的矛盾再深,两人再恨,孩子总是无辜。听到这些张和刚嗤之以鼻,“你们不用回来的,我有啥好看的?没啥好看的!这么些年了没回来,这会儿觉得亏欠,留钱多点就行,赶紧走!”刚子径直出了门去找焦阳,没回头。
焦阳心情也很糟糕,在家里偷偷拿点钱没成想又被奶奶发现,狠狠骂了一顿,给轰了出来,身无分文可不行,得想个法子来点钱不是。赶巧对面就是张和刚,焦阳有了主意。张和刚也正心烦,听了他的话有些迟疑,“得是朋友?是就走!怕啥!你行不?”焦阳的话激起了他的好胜心,没再多想,径直跟着就去了。
天已经黑了,路上没多少人,正好适合做事。他俩在路中央走着,来了汽车便让过去。“他妈的,咋还没有呢?”张和刚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急啥?你就等着看!”焦阳仔细的巡查着每一位过路的人,寻找合适的目标。
一辆自行车过了来,没来得及看清正脸,“停下!”刚子一声喊吓到了焦阳,还别说,刚子真是块料。
“听见没!停下!”路中间停下了一辆自行车,骑车的人似乎还懵着,没搞清怎么回事,“打劫!掏钱!”张和刚凶狠的看着骑自行车的,他看了看刚子旁边的那位,再看看刚子,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焦阳发话了。“刚哥,这是咱自己人,算了,走,咱赶紧走。”对着刚子,说完话便拉着他赶紧撤了。被拦下的是本村的,他认识,他只能撤,他也怕被找上门。
虽然失败,但刚子反而对此有了兴趣,每每拉着焦阳一块,刚子出手,十把里面九把都会成,成不了就跑,他们专挑学生,学生大都不敢反抗。附近就是初中,他们不担心没学生。
刚子的爸妈走了,给他留了五万块钱,他没看,都在奶奶那放着,正好拿来修修房子,爸妈?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钱已经不是目的了,刚子迷上了这种感觉。两人愈加活动频繁了,外宿的学生也渐渐有了戒心,这一天,他俩摊到了事。
又到了晚上,挺巧,撞见的是之前“碰过面”的女生夏莹,上初二,很胆小的一个女孩,很合他们意。女生有些欲哭无泪,本以为已经没事了,结果又撞见,乖巧地掏了所有现金出来,那位女孩再次哭了。拿到钱立马走人,没再注意女孩,尽管报案去吧,反正又没人会管。他俩自顾自就要走开。
“停下!做啥呢!把我朋友东西放下!”遇见了个英雄救美的,那位女生赶紧凑了上去,想拦下他,有点可惜。无知者无畏,手上还拿了把剪刀,虽然手有些抖。看见剪刀,刚子和焦阳面色冷了下来,他俩本就不是那种欺软怕硬的货色,尤其还是这般被挑衅。刚子拿出了小刀,他一直有,一直带在身上,这是他从打架一开始就养成的习惯,虽然他没用过,但他不介意开开光。焦阳也没料到刚子还带刀,但他也没走,站在一旁,径直看着。
哭叫声唤醒了这片黑色,人们醒来后发现的只有一具尸体,被捅了六刀。那位女生说刚子也受了伤,腹部中了一刀,但两人早已跑掉。等到报了案,找到他们的家里时,俩人早已不见踪影,销声匿迹。
过去了十来年,有人传言刚子一人回来了,没看到焦阳,又有人传两人成了夜总会的大老板,回来是要接家里人过去的,连派出所也奈何不得。总之,传言只是传言,过去了,也就没人再记得,谁也没再见到过他们。